全场一静的时候,玉奴笑着说话了:“殿下又在说什么傻话呢。宋青是顾先生特意送给太子的,就算娘娘喜爱,又怎么能说要就要呢。”
三皇子就有些不高兴了:“都是他的外甥,舅舅总是偏心太子皇兄与萧川,对我和大皇兄总是冷淡的很,怎么就不见他送个好玩儿的人到我宫里?!”
“祁煊!”顾贵妃冷冷的打断了他,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却还是压住不悦,柔声对宋卿说道:“今天你先回去吧,好好伺候太子。玉奴,你先送他回去。”
“奴才告退。”宋卿如蒙大赦,连忙跟着玉奴退出了凉亭。
隐隐还可以听到三皇子不满的抱怨声还有顾贵妃的轻言安慰。
玉奴将宋卿送出栖凤宫,便道:“你去吧。记住娘娘今天跟你说过的话,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到栖凤宫来。”
宋卿脸上满是感激:“是。宋青一定谨记心中。”
玉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返身回去了。
宋卿往朝殿走了一段路,才觉得身子渐渐回暖了。
回首望了一眼宫阙起伏的栖凤宫,心中却是隐隐发寒的。
因为大皇子的缘故,宋卿潜意识的就已经将顾贵妃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如今宫中,除了大皇子三皇子,其实还有几位妃嫔生的皇子,但年纪最大的都比三皇子要小一岁,且大多数生母位份太低,又无雄厚背景,本身亦不是十分出色,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
这后宫中本来唯一可以与顾贵妃比肩的也就是那位居住在粟央宫的粟贵妃了。
粟贵妃乃老丞相老年得女,却丝毫没有继承丞相父亲一生奉行的中庸之道,而是异常锋利逼人行事跋扈,却惟独对孝敏皇后十分亲昵,十六岁与孝敏皇后一同嫁给皇帝,后来一人为后一人为贵妃,关系一直亲密无间。转折是在粟贵妃在二十五岁“高龄”生下四皇子,四皇子天资极高,生来过目不忘,到了五岁,已经可以自己作诗了,曾经得到魏夫子的盛赞,也十分得齐皇帝宠爱,当时太子之位悬空,齐皇帝正当年,朝廷内外都猜测,或许四皇子会是太子人选。
粟贵妃也因此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专心在粟央宫养育四皇子,但这样聪慧的孩子,却因为溺水夭折了。
四皇子突然就不见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第二日才在孝敏皇后居住的长宁宫里的围湖里打捞起了四皇子的尸体。
粟贵妃得到消息之后,强撑着到长宁宫,直到看到四皇子小小的身子已泡至浮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自此后,与孝敏皇后关系每况日下,到孝敏皇后死前,几乎势同水火,反倒与顾贵妃越走越近,顾贵妃也一直夹在两人之中调和矛盾。粟贵妃在四皇子溺水前后对孝敏皇后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也让许多人暗自揣测四皇子在长宁宫溺水是否与孝敏皇后有关。
直至孝敏皇后归天,粟贵妃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与栖凤宫的关系越发亲密无间,对三皇子更是疼爱有加犹如亲子。
到后来齐皇帝欲立二皇子祁渊为太子,粟贵妃以命相逼,让丞相一脉官员联名上折,立大皇子为太子,丞相乃两朝元老,在朝中人脉势力自然庞大,再加上当时大皇子祁溯比之二皇子祁渊似乎更适合当太子,朝中已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官员当时是站在大皇子这边。
而二皇子祁渊这边,当时顾彦池虽已崭露头角,在朝中颇有建树,但到底根基不稳,而顾氏一族,又偏向于大皇子。幸而萧镇举当时率领众武将,又连同顾彦池一起说动了不少曾受过孝敏皇后恩惠的朝中官员,却也能与大皇子那边斗个旗鼓相当。
两位皇子一位是嫡子,一位是长子。背后的势力也是旗鼓相当。
这种时候,就只能看齐皇帝更属意于谁了。
而就在立太子的前一天,当时还是少年皇子的祁渊太子孤身前往昭阳殿求见皇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在第二天二皇子祁渊就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粟贵妃对齐皇帝彻底失望,自此,再不踏出粟央宫半步。
除此外,顾贵妃在后宫之中再无可比肩之人。
当年太子之争,表面上来看,顾贵妃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若她真的没有想让大皇子成为太子的心思,大可直接退出这场争斗。而不是任由粟贵妃联合顾家一起推举大皇子成为太子。
反而,顾贵妃自己这个当事人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能让粟贵妃挡在栖凤宫的前头帮其争夺,其中的手段功夫,只怕更加高超。
“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在当年孝敏皇后还在世时,我就领教过了。你看当年对其看不顺眼的粟贵妃现如今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就可见其中的手段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被其蒙骗了。”元公公交代这一番话时,表情极为认真。宋卿也就听进了心里。
今日所见,也果然不同凡响。
这样一个看起来超凡脱俗不沾尘世,白莲花一样的女人如果不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怎么可能在这充满危机与陷阱的后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今天对自己展现出来的样子,或许只是她的面具,而隐在那张温柔可亲的面具下面的真实面目,有可能是格外的狰狞可怖。
宋卿半分都不敢小觑。
从栖凤宫到朝殿,远远地就看到太子长身玉立正站在殿外。宋卿心道怎么今天下朝下的这么快,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