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从简箴府上离开时,意外地遇到了夜弘初。
平心而论,夜弘初这个皇帝当得不算差。
至少在他掌政期间,百姓没有动过叛乱的念头,与外族的几次战争也没有打输。
但是他也绝对算不上什么明君。
夜慕参微微皱眉,随即别开视线,与夜弘初擦身而过。
若夜弘初还是皇帝,夜慕参这般无礼,说不定会受什么惩罚。
“慢着,”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夜弘初的声音,“你手里的是什么?”
夜慕参停下脚步,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冷冷看着他。
简箴在门口看着父子二人,轻轻摇了摇头,给下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都退下。
他自己则捧着两卷竹简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走远;夜弘初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也不知是因为忧心国运还是因为被迫退位,夜慕参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比印象中老了不少。
他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就是不久前,看上去也是英气逼人。
近来鬓角却染上了几丝雪色,眼角也生了些皱纹。
夜慕参面无表情地将画卷藏到身后,“简大人都走了,还不去追?”
夜弘初面露愠色,声音更加低沉,“孤的问题你为何不答?”
“你可以问我问题,我当然也选择不回答,不是么?”
即便夜弘初已经不是皇帝了,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以“你”称之的。
就连新帝夜慕韬也还是会尊称他为“父上”。
可是在夜慕参眼里,眼前这人……什么人都不是,和他更是没有任何关系。
“以,宣,”夜弘初十分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你……”
夜慕参厌恶地撇了撇嘴,“喂,我们不熟,别这么叫我。”
夜弘初气得咳了起来。
夜慕参等他停下来,才幽幽问道,“你还记得凌商么?”
夜弘初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真是想不通了……”夜慕参嘲讽地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当初是怎么当上皇帝,又是凭什么让母亲对你那样痴心的……”
夜弘初气得几乎咳出血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把自己最爱惜的长子赶到了最危险的边境,接着又被自己最放心的二皇子逼下了皇位。
他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最看不起也最忌惮的儿子竟会恨他到这个地步,甚至将他的拼命守护的江山一步步逼到绝路。
而眼前这年少便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夜弘初在他出生那天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也从来没有看好过他。
只是夜慕参幼时便显露了让人侧目的天分,夜弘初也一度放下了心中芥蒂,甚至也将他当作江山的继承人来培养。
但后来长公主的阴谋暴露,夜弘初留了夜慕参一命,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仁慈了。
后宫的那些事,夜弘初不是不知道。
可他是一国之君,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事。
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争风吃醋。
堂堂一国之君因为几个女人耽误家国大计,岂不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