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的,灰灰的,好像没有一丝要晴的意思,雨,说下又像不舍得离开那厚厚的云,总是洒那么几滴就停着不动了。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土腥味,让人无故产生一中郁闷的心情。
后晌商都已吃过了饭,杨兴忠正在打理店外的桌凳,却见从石门那边远远来了两辆马车,后面有几人骑着马紧紧跟着。
快到近前,一青年打马直奔过来。
“杨伯伯——”
杨兴忠抬头,嗬,那不是秋风吗?
“杨伯伯,你可好?”
秋风跃下马来。
“好好,你来了,后面是?”
“杨伯伯,后面是我父母家人。”
“啊?你父母他们来了?”
杨兴忠兴匆匆地向马车跑去。
“杨伯伯。”秋雨见杨兴忠过来,急忙下马。
两辆马车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身便装,精神显得有些疲惫,看了看杨兴忠,猛地上前,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大哥!”
“义弟!”
许久,秋德义和杨兴忠才双双松开。
秋德义的夫人李初云下得车来,杨兴忠忙上前施了礼。
杨兴忠乐得有些手忙脚乱,把一行人带入后院,急忙又吩咐准备酒菜。
一切忙碌停当,杨兴忠才坐下来陪秋家人说话。
秋德义看看杨兴忠半头白发,不由内心感慨。
“大哥,看来我们老了,岁月不饶人呀。”
“是啊,不过义弟当年的书卷气还在。”
“听孩子们说,你一直在这儿生活?”
“是啊,都二十多年了,也习惯了。”
“大哥,你家人呢?”
“别提了,不在了。”杨兴忠有些伤感。
“怎么回事?”秋德义吃惊地问。
“那是三十八年九月,我老家平阳地方发生了大疫疠,又说是喉痹。染此病者病势急重,咽喉紧锁,呼吸困难,两天之内就无生还。全县染病者多半,我老母、妻儿当时都染此疫,全都去了。唉,不提了,多年前的事了。”
杨兴忠内心十分难受,觉得有愧于家人。
“大哥,你现今没成家吗?”
“没有,家人不在了,加之这些年一直在为娘娘的事忙,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谈话中,秋德义了解了杨兴忠这些年的不易,心里十分难过,认为是自己把他荐去神机营才使他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杨兴忠也为这些年来,未能兄弟相见而感慨。
酒宴摆好,大家一齐落座。酒过三巡,杨兴忠问秋德义此行的目的。
秋德义将酒杯一放,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张居正张大人被皇上下令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左都御史赵锦等大臣上疏提出异议,多次无果。后来,想到了先皇御封的这九眼铜锤可上压天子昏庸,下打奸佞不忠。才让小儿他们取回。谁曾想,惹怒了皇上,参与此事的许多大臣被弃市,小弟被废为庶人。”
“啊?你被废为庶人?这……这……”杨兴忠瞠目结舌。
“是啊,但总比被弃市好啊,小弟虽被废为庶人,比起那被弃市掉脑袋万幸多了。”
杨兴忠沉默了许久,没想到义弟一心报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气愤难平,狠狠地干了一碗酒。
当知道秋母被一气大病不起,多日后也含恨离开人世时,更加难受。
“你此次前行却是为何?”
“还能为何?回老家啊。两个孩子说你在此,我与初云商量,先绕道来此,看看多年来音讯全无的大哥啊。”
“难怪你不让伙计们给你卸车。我看,还是卸下来吧。现在你是无官一身轻,急啥!先在我这儿住下,房子有的是,只是不太好罢了,我也孤身一人,就是些伙计们陪我。日后咱俩还能天天喝喝酒,拉拉家常。把这失去音信的二十多年补回来!”
“爹,我看挺好,有杨伯伯陪你,我们也放心,免得你成天家愁眉不展,心情郁闷,弄得娘也同你难过。”秋雨接了话。
“对!我觉得妹妹说得在理。”秋风道。
“住在这儿,你们两个就不怕给你杨伯伯添麻烦?”秋德义喝止道。
“嗨!这有啥麻烦不麻烦?我一闲人,白天看看店,晚上就胡思乱想些娘娘安全的事,有你们在,我还开心些。如若不嫌此地,不妨就住在这儿,此生我们就有个伴了,侄子们都很有本事,也对我很好,将来我也可以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呢。”
听杨兴忠这么一说,秋德义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同夫人李初云商量一番,既然大哥挽留,两个孩子也愿留,反正老家也无什么亲人了,就答应留下来。
杨兴忠安排人收拾出几间房来,供秋德义一家人居住。秋德义将随行的一个丫环春鹃交由杨兴忠,让他安排些事做,杨兴忠执意谢绝。
“这丫头原来一直照顾你与弟妹的起居,还是让她干她的老本行,我这儿不缺人手,别担心我这儿。”
秋德义听了也就依了他,让春鹃闲时去前面帮帮忙。
这天,闲来无事,秋德义在院内石凳上坐着喝茶,杨兴忠过来,兄弟二人便闲聊起来。
“义弟,你给我讲讲那皇上抄了张大人的家,是啥罪名?”
“啥罪名?还不是贪贿嘛。”秋德义无奈地说。
“张居正可是个功臣啊,为何他的案子前后这么多年还没完没了?”
“当年,皇上年轻,支持张大人掌权处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