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盏是在快下班时接到的内线电话。
她白大褂都脱了一半,又认命地挪到办公桌前接电话。
没等她开口,听筒里便率先传来了一道礼貌的男声:“梁医生您好,我是市场部的章荣。”
梁盏今天下午连看了五个病人,正是最口干舌燥的时候,于是只短促地回了一声你好。
“是这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之前您入职的时候,我们向您提过的那个计划?”章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现在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缺您提供一些材料,就可以为您开通微博并认证了,您看方便这几天把材料发给我们吗?”
梁盏一听是这事,差点没一个不稳摔到办公桌下面去。
章荣口中的计划,是这间医疗集团的董事长突发奇想搞出来的,意在包装和推广他们集团里优秀的口腔医生。
既然是包装和推广,那少不了要弄个认证微博,方便塑造和管理人设。
为此,市场部已经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月,敲定了不下十个人选,奈何每一个都被董事长毫不犹豫地否了。
要么嫌专业水平不够过硬,要么嫌形象不够好,反正来来去去都没有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直到梁盏跳槽过来应聘。
梁盏今年二十六,本科和硕士研究生都是读的口腔,方向是正畸。
正畸这个行业,虽然说到底也只是在牙齿上作文章,但如果水平足够好,足以达到让患者换半张脸的效果。
梁盏的水平就足够好。
她硕士期间的导师是全行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顶尖大手,一手正畸技术出神入化,对学生从不藏私,除了过于凶狠严格,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这个缺点在梁盏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还帮了她许多。
起码自毕业以来,每次她想跳槽,只要在简历里提一句她当初的导师是谁,就一定能收到无数诚意十足的邀约。
而梁盏之所以会选择跳槽到现在这个单位,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开给她的工资最高。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一入职就被市场部看中并报给了董事长。
董事长看过她的履历,对她的专业水平和形象都十分满意,直接拍板表示:“就她了!”
如果要梁盏自己选的话,她当然不愿意在社交网络上直接挂自己的大名和真实照片。
可人生在世,总是有舍才有得的,她舍不得这个单位给她开的高工资高提成,所以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个令她崩溃的方案。
现在市场部打电话过来问她要微博认证需要的材料,她虽然内心一万个拒绝,但仍是深吸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章荣听她应下,高兴极了:“需要的材料有点多,我一会儿整理一个清单发您微信吧?”
梁盏:“行,我这个休息日结束就拿过来。”
挂上电话,她皱着眉脱掉白大褂,穿回自己的风衣,慢悠悠地出了公司往地铁站走。
刷卡进闸的时候,她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震。
是条问她下班没有的微信。
发信人:
梁盏:“……”
她扶了扶额,回了一句刚下,然后就把手机重新扔回了口袋里。
开往市中心的地铁半分钟后就到了,她跟着人群艰难地挤上去,顺便开始祈祷今晚的相亲对象千万要是个正常人。
是的,梁盏是去相亲的。
这是她第九个相亲对象,所以她给他的微信备注是。
是一个机关公务员,据说只比她大两岁,然而看照片可能比她大了十二岁甚至更多,而且似乎还有谢顶的趋势。
如果不是梁盏家太后一天八百个连环夺命call,梁盏是绝不会答应这场相亲的。
她真的不明白,她现在供得起楼也养得活自己,甚至每个月还能匀出好大一笔钱来孝敬父母,怎么就沦落到了被逼相亲的可怜境地里?
而且还一连失败了八次!
梁母把原因归结于她太挑剔,为此又愁白了几根头发。
梁盏:“……”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挑,也从不主动给相亲对象摆脸色,反正对她来说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奈何她在前八次的相亲中,就没有遇到过什么画风正常的人。
要么一上来就开始展望婚后让她当全职太太在家带孩子,要么被她的工资吓跑,更有甚者,还曾经表示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完全不敢娶回家。
梁盏:“???”不,你搞搞清楚,我并没有嫁你的打算?!
总而言之,梁盏的相亲之路就没有真正意义上顺利过。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她实在对谈恋爱结婚没什么兴趣。
出地铁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半黑。
周六的市中心到处人挤人,她又花了一刻多钟才赶到约她见面的那家网红店。
那是一家开在小巷子里的火锅店,等位的队伍常年从巷口排到巷尾,完全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若非如此,梁盏也不至于大周六地挤地铁过来。
相亲对象下班早,已经等到号进了店。
于是梁盏就这么顶着一大群人艳羡的眼神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事实证明她之前真的没有看错,她这位年仅二十八岁的相亲对象,发际线的确相当令人忧虑。
不过对梁盏来说,最忧虑的恐怕还不是这个,而是他那一口全是咖啡渍,且一张口就能让人瞧见牙结石的牙。
梁盏定定地看了片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