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船头远眺,那冰山随着小船的靠近渐渐露出真容。及至船在岸边减速停靠下来,我才看清那山原是立在一座海岛之上。岸边铺满白色细沙,乍一看如皑皑积雪。我们上了岸,我弯腰抓起一捧细沙,看着它们自指缝缓缓洒落,手中虽也有微微凉意,但同那积雪显然并不相同。
岸边除了白沙,还有零星散布的几块白色礁石,一人多高,它们或三两相靠,或孤零零一个,立在岸边任由海水冲刷着石身,背对小岛面朝大海,就像是这岛上静默的守卫一般。
我仰起头,望向矗立在不远处的“冰山”,此时才发现那并不是冰山,而是通身白色的山体罢了,一如这岸边的白沙和白石。
“这白茫茫的,连半根草影也瞧不见呐。”我还记着这次考核的任务,环顾了一圈,觉得有些棘手。
“不必着急,”师父淡淡一笑,“冰青草未必是草。”
他这话说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如同有人在黑夜里掌了灯,替我洒下一片光亮来了。
心头的压力松了松,我朝着岸上又行几步,忽然想到扣在凹槽里的贝碟还没取出,扭头去寻,竟发现那小船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船呢?”我拔足要往海边跑,却被师父一把拉住手。
“别去,”他扫了沉沉推波而来的海面一眼,“有别的船来了。”说完,他领着我就往一处礁石后面躲去。
我疑惑地看了看海面,除了如星辰点点的游鱼便无其他,哪来的船呢?但师父既然这般说了,必然是有的,只不过我耳目不及,看不见也听不到罢了。
我跟着师父在两块礁石间的夹缝里藏好,顺手开启了掩息珠。这两块礁石位置很妙,不但位于海滩较高处,能将面前一整片海岸线尽收眼底,还有一个堪堪能容二人的夹缝。我一边观察着海面的变化,一边慨叹师父眼光当真老辣,只瞧一眼就能挑出这绝好的藏身位置来。
过了片刻,海风忽然送来女子的笑语,我心下一惊,来的难道是小楼中的幸存者?可是明明我们从小楼出来的时候,楼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她们怎生来得这样快?
紧接着,徐徐波浪推着一只小船出现于我视野中,那船的模样与我们乘坐的小船并无不同,只是船速比我们的快了两倍不止。船上约莫有四个人影,我隔着沉沉夜色仔细瞧了瞧,为首的那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小船很快靠了岸,四个姑娘先是坐在船里没动,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岸上“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船上下来。这时她们已离我们近了许多,我认出那个为首的眼熟姑娘正是在小楼见过的陆止。只是她身旁同船的姑娘我却一个也没见过,好像并不是她当时的队友。
“陆姑娘真聪明,四个贝碟确实让船速达到了最快,为咱们争取了不少时间。”站在陆止身旁的紫衣姑娘很狗腿地夸赞道。
听到这话,走在后面的一名红衣姑娘毫不客气地上前挤开了紫衣姑娘,嘲讽道:“陆姑娘可当心些,这个杨一秋之前也爱跟在她们队长后面拍马屁,结果你刚才也看到了,一看小船只能坐四人,她二话不说就从背后把她的队长给杀了。”
紫衣的杨一秋咬着嘴唇,假惺惺地表示:“队长死了我也很难过,真的。”
红衣姑娘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陆止开口打断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要抢在方扉她们前面得到冰青草才有胜算,否则谁也别想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冰青草?这鬼地方不像是能长出草来的啊!”最后一个下船的黄衣姑娘哀叹一声。
红衣姑娘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了些嫌弃:“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冰青秘境的传说吗?”
黄衣姑娘显得有些茫然:“什么传说?”
陆止和杨一秋很默契地没有接话,这四个人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她们显然各怀鬼胎,互相之间利用多于合作。
我与师父对视一眼,想不到冰青秘境还有传说,我直觉这是个重要的线索。
红衣姑娘皱了皱眉,还是把那个传说讲了出来:“有人说,西海冰青秘境里的冰青草由一条上古巨龙看守,名叫螭吻。他兴水而居,非常阴狠。”
闻及“螭吻”二字,我飞快地看向师父,面对这样与事实相去甚远的传说,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只对我报以淡淡一笑。
“螭吻君?不是说他得罪了天帝,被钉在南天门上悔过吗?”黄衣姑娘对红衣姑娘的传说提出了质疑。
杨一秋跟着冷哼一声:“我还听说螭吻性情暴躁,连天帝都敢打,后被梵音感化,成为了一位佛者的坐骑。”
她这话说完,其他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还是心直口快的红衣姑娘忍不住道:“你这传说也太过分了。”
呵呵,你们的传说都很过分好吗?
我终于明白师父那淡淡一笑的深意,他应是早就习惯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说,混不在意了。
忽然,师父示意我往海面上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载陆止等人前来的小船正慢慢化作一团白色沙雾,经海风一吹,小船化成的细沙无声落在岸边的沙滩上,与周围的白沙彻底不分你我。
黄衣姑娘恰好回头,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叫了起来:“船,船化成了沙!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岛上了?”
几人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此时天空依旧阴沉,似乎在这个秘境中,时间停止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