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之后,屋子的样子和色彩才一点点重新恢复进白葭不肯闭上的眼睛里。她被失而复明的光彩晃了一下神,直到听见身后李问真低微的惊呼。
“这……这就是幻虚樊笼?”
白葭脑袋一清,飞快的一闭眼再睁开,眼前的密布的飞蝇虚影渐渐散去,她看见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户此刻不复存在,而变成了一只被无数银色锁链环绕着的巨大金色笼子。
笼子之上遍布着繁复的金色花纹,互相交织缠绕,而笼子里面是深沉流转的黑暗,看上去犹如有生命的沼泽黑气,又像是藏着一双双漆黑的眼睛。就在那花纹最密集的地方,有一个八角形的缺口。
太昭在那股奇异气息中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瞳隐隐泛着银色的光泽,眉心之上那一点殷红也是光华流转,他看了眼那巨大的金色笼子转过身,忽的脸色微变,垂首按住额头,那一瞬他仿佛感知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白葭和李问真见太昭的异常举止,俱是一惊。
“你怎么了……”白葭急切的脱口而出,那一瞬间的白葭只把太昭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少年,全然忘了面前这个少年是千万年前便存在的神。
李问真在她的惊呼中一顿,忽的冷静下来,看了白葭一眼。
太昭伸出手掌止住了想要上前的白葭,过了须臾,抬起脸来,那一张白皙的少年容颜在漆黑的额发对比下显得异常苍白,他眼神微微散动,摇着头露出一个叹息的笑容,“那射日箭上的封印确实厉害。”
白葭想起了那一道射向太昭,从心口贯穿而出的金光。这天地间,除了那凌驾一切的至高诸天,难道还有能封印太昭的力量存在?
李问真听得太昭低沉无奈却隐隐赞叹,垂眸不知想着什么,忽然指尖一颤,握紧了手中的司星仪。他忍不住抬头,一抬眼却发现太昭正注视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沉默的细碎幽深令李问真一震,移开了目光。
太昭看着李问真僵硬而略呆滞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转向白葭。
“幻虚樊笼隐于鸦栖山腹结界,此刻我强行扭曲空间,使得空间出现断层才把幻虚樊笼连接到这里。待得你回溯完成,灵虚幻境会自动阖上,到时你所置身之处必然是鸦栖山。届时,白葭,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白葭一怔,问道。
“去结界里的绝壁石窟中取出掩日剑的剑鞘。片刻前那一方天际黑云蔽空,可见掩日剑已出世,既然如此,那被封印的剑鞘也是时候取回了。”
太昭的语气十分诚恳温和,就如同是朋友之间的寻常对话。可就是这种不轻不重,不快不慢的语气,却让听得人莫名的无法抗拒。
“好。我会取回剑鞘的。”白葭应声点头。
她走到那个金色的巨大笼子前,仰起脸望着面前的如同高耸的楼厦般的庞然大物,幽暗深处的未知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渺小无助感。
白葭定了定心神,一咬牙,抬手把掌心那枚玲珑八角镜按上了那八角形的缺口,缺口完美嵌合,没有一丝缝隙。
“卡卡卡——”从幽深的黑暗中忽然传来巨大的齿转动声,那幻虚樊笼上紧紧缠绕的无数锁链骤然开始移动起来,发出“喀拉啦”的激烈摩擦声。
脚下大地在微微颤动,整栋房子也在摇摇欲坠,白葭瞠目结舌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声响持续了须臾,在那锁链一道道移动分开之后,露出了底下被遮挡住的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缺口。那个黑洞洞的缺口仿佛是等待吞噬猎物的猛兽之口,透着浓烈的压抑和冰冷的未知。
若说人是神按照自己创造的,那么最显著的证据便体现在对于未知的恐惧。那种对于超出自己控制事物的惧怕是人类与生俱来的。
那个缺口后的幽漆未知让自小怕黑的白葭一时犹豫不前。只是,到了这个时刻,她决不容许自己打退堂鼓。
她抬起手,试探的伸向那近在咫尺的黑暗,只觉得指间像碰触到烟雾一般的柔软虚无。她怔了一下,收回手,指尖居然牵出了一缕黑色的袅袅烟气。白葭看着指尖上附着的黑气,抬眼望向缺口,压低眉眼。
太昭望着下定决心的白葭,缓缓提醒道,“白葭。你生来没有掌纹,拥有这个世间无法预测的‘瞎命’,你既是这个天地因果规律的一个变数,也是一个轴承,能推动也能制动,当然也可能改变。记住,你回溯的是真实存在的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取决于你的所做出的那个决定。”
白葭心中一滞,她不止一次被人告知自己拥有那无法预测的命运,然而此刻太昭所言却让她依稀觉得自己是这个世间的一个破绽或疏漏,是一个不稳定的盲点。
对于太昭的话,她听得似懂非懂却忍不住在意。
——回溯真实过去的意思难道会改变过去?但她只想弄清那段让自己无端异常在意的百年前的过往,并不曾想过去做多余的事。
她犹疑的看向太昭,然而那个少年浑身散发着光的气息,静静的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眸微微含笑。
那一刻,不知怎的,白葭觉得眼前少年的面容和灵轩寺中那高高在上的神祇一样讳莫如深,遥不可及。
她按下心中没来由的想法,对太昭点了点头。
“白葭。”李问真看着白葭即将往前踏出的脚步,心中一动,终是按耐不住叫住了她,看得她转过那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