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他有些不解。
江月心比比划划,解释道:“就是啊,本郎将呢,有个未婚夫君,叫做谢宁。但是谢公子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泼妇,还偏偏不肯退亲。我寻思着……请人去扮演我的情郎,让谢宁死了这条心,主动退亲。”
“原来如此。”男子点点头。
“公子可否帮个忙?”夜色寂静,江月心扯紧了缰绳,紧张等待着男子的回答。
“此事……”他安静半晌后,他终于开了口:“事关江小郎将名誉,在下不敢胡来。逢场做戏简单,还江小郎将一个清白却难,请恕我不敢帮这个忙。”
江月心有些失望,旋即又在心底感慨起来。
——看看!什么叫做正人君子!什么叫做风光霁月的好儿郎!
“无妨。”江月心爽快一笑,道,“你不愿意,那也是正常的。快要宵禁了,你还要去见霍大将军吧?请恕我不能相送了。”继而,她有些讪讪地看了一眼地上闲庭信步的公鸡,道,“我还要将这些礼物退还给谢宁呢。”
男子闻言,道:“既然如此,我便送江小郎将到谢宅吧。”
“你不是急着去见霍大将军么?”江月心愣了下。
霍天正是不破关的守将,乃是个战功赫赫、跺一脚都能让天恭国震一震的人物。他为人严苛刻板,平生最恨便是那些偷懒耍滑之人。他麾下所有兵士,皆是守纪遵律的。
这男人竟敢在霍天正面前迟到,这是不要命了吧?
“霍将军?”男子眸光微动,笑容愈发温存,口中自在道,“让他候着便是。”
江月心:……
这京城来的谋士,派头就是不一样!张口就是让霍大将军等着!
于是,江月心的身旁便多了个伴。
男子并不多言,但男子的书童却是个七嘴八舌、能说会道的。短短一路,这书童叽叽歪歪的,不小心透了许多事儿出来——譬如他们家公子姓王,名延,小书童叫做王六。这回来不破关城,是霍大将军千请百请、三顾茅庐,像是请诸葛亮出山似的请来的。
江月心听着,在心底道一声“难怪”——难怪王延底气这么足,敢让霍大将军等着他。
“江小郎将,你也不要太害怕。这谢宁虽然有官职在身,却是个见不到陛下面的闲职。”王六的嘴如开了闸,一路话痨个没完,“要不然,他哪会千里迢迢跑来不破关舞文弄墨?还不是因为陛下喜欢诗词歌赋,在身旁养了五六个翰林供奉。谢宁想讨好陛下,这才跑来这儿,做做样子,写诗作辞的。”
这么一说,江月心觉得谢家似乎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王六说的滔滔不绝,可王延却不怎么多话。江月心几回偷偷窥伺跟在马车后头的轿子,都没见着什么动静。待到了谢家别苑,江月心一手倒提一只鸡,下了马车。公鸡的叫唤声在巷子里响起来,谢家别苑门前立时变得极为热闹。
未多久,谢宁闻声而动,跨出门来。他披着松垮外衣,铁青面色,对江月心斥道:“姓江的,你又在闹什么?”
“还你。”江月心一手一只鸡,就往谢家门槛后丢,“难为你了,明明一点儿都不喜欢我,还要在我爹面前将我夸得天花乱坠。你就不能光明磊落些,直接退了亲么?”
谢宁的面色越发不好。
退亲!
江月心说的简单,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听闻那文绉绉的新帝最厌恶的便是薄凉之人。要是自己没来由地退了姑娘家的亲事,那岂不是在讨嫌?
眼看着两只大公鸡活蹦乱跳地往自己衣摆里钻,谢宁连忙跳开,仓促道:“你就不能学学其他女子的做派?我不嫌弃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还上赶着让本公子退亲!”
谢宁说着,目光一扫,便看到江月心身后站着王延,登时愣住了。“你……你……”谢宁上上下下扫着王延,怒道,“好哇,姓江的,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找了个相好的?这弱不禁生,就是你相好?你为了一个穷书生与我闹?”言语间,很是愤愤不平。
“啊?”江月心嗤笑一声,道,“怎么可能?这位公子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这种话,谢宁是决计不信的。
谢宁想,自己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夫婿,江家定然是不肯放手的。一定是江月心和这穷书生有了什么猫腻,这才闹着要退婚。
“这臭小白脸,瞧着文文弱弱的,也不知道能挨几拳?”谢宁阴沉沉地瞪着王延,道,“识相点的,就赶紧滚出不破关城。你谢公子在京城有权有势,不是你招惹的起的。”
谢宁这话说的傲气十足,若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听了,定会被他的名头吓到。
但,王延却不改声色。他若有所思地点了头,似是应了,又似是没应。旋即,他扬唇一笑,悠然道:“正所谓至仁至雅,皆为词章。谢公子的言行,似乎与‘未及凌云处,不敢怠慎默’有所不一。”
这话文绉绉的,江月心不太听得明白,但谢宁的脸色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谢宁出京游历前,托人向陛下案头递了一封书信自表才华,信中言“未及凌云处,不敢怠慎默”,以示谦逊好学。这封信统共未几人知道,除了陛下,便是自己身边人。
这小白脸穷书生又是从哪儿得知的?莫非……莫非他是陛下身旁的供奉翰林?
“敢问这位是……”谢宁精神一震,立刻改了态度,小心翼翼问道。
“鄙姓王,自京城来。”王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