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薄唇,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温热的手牵上我的,深邃的眼眸好似要将这无边的夜也吸进去,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先皇换了江山,缙云便是那朝的遗孤”
烛光将他冷傲的影子映在地上,唇如刀锋,目光深深地看进我心底,他用很平淡的语调说着这惊天动地之事。
如此说来陈缙云应该是与师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竟然能相处这般融洽,甚至让他甘愿为师兄做个大掌柜,这种事我是想也没想过,但那也只是即便真的想了,也不可能会想到的事。
眼前这人,父兄对他都不曾真心过,他甚至不如普通人家出身的公子,这么些年血浓于水,他谨言慎行慢慢将自己变成这般沉稳淡然,却又能操控一切的模样,师兄时常独自一人深夜依旧在忙碌着,即便是身在皇家,却要比旁人付出的更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多一条活路。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秋水轻漾,心底一阵柔软,不觉间见着他本是清冷的眉目慢慢变得柔和。
师兄到底是用何种法子,竟然让陈缙云对他这样服服帖帖,如今我已经无法计较陈缙云为何心中只有师兄一人,只因若不是师兄,陈缙云也不会成为掌柜,如此人才能得到就已经很难得,而我显然没有师兄的本事,陈缙云显然只认师兄一人,也是理所应当了。
他那隽秀的眉目之间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一切仿佛又都逃不出他手心一样。
用饭之后,师兄便又急着处理洛城瘟疫的事,没能在我这久留,而我也要忙着关于怎么提高自己的威信又怎么把自己壮大的法子。
我本想学着师兄彻夜秉烛,却在不知不觉间不知何时睡着了,不知自己为何从案上到了被子里,屋里空荡荡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唯有映入眼帘的这一缕阳光,刺眼却又那么真实。
而一早就见到这个烦人的小鬼实在是影响到一整天的心情,他只寒着脸端着热水盆站在我跟前,一声不发,活生生能将人吓死。
见多了鬼魂也没见着那个鬼死后脸像他这么臭的,见着我看着他,便冷声道“洗脸了,真是的,又不是没手没脚洗脸还要人伺候”
一早醒来就要看这小鬼脸色实在叫人很是不快“曦儿呢,我又没让你来伺候我”
他不着痕迹地又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曦儿姐姐去给你拿早饭了,公子让我做侍童,管家说别的地方不需要人,我欠你的,便服侍你,就当还债了,我实在想不出,你整天没事做,到处转悠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人服侍”
我对他这口气实在有种让人说不明的来火,若是真的说要像谁的话,倒是有些像长大后的啾啾,脾气倔了些,嘴坏了些,倒是奶声奶气的样子如出一辙。
兴许是因着啾啾的关系,本被气地一肚子火,瞬间就没了,忍着笑讪讪起床,洗漱去了,我此刻脑子里净是君儿穿着红肚兜光屁\股的样子。
君儿见着我没有生气,还笑嘻嘻的模样也满是疑问,倒是因我笑了,他反倒没有再继续摆臭脸。
见着曦儿便对她道“今后君儿留在你院子里和啾啾一起,若是没事就不要来我这”
曦儿便乖巧地带了满脸嫌弃地君儿下去,阳光下,这样满是朝气的孩子,目光清澈如水,脸上却尽是困难里积攒下来的隐忍。
我暗自在心中回应着他,身处什么地位,便做这个位置的人该做的事,这就是生存在这世上的规则,只要不存害人之心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