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面上犹豫不决。店小二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黑面白底的千层底布鞋。
“买鞋吗?今年新出来的花样!好用得很。”
纪午这下当真好奇了,问道:“布鞋?我买来干嘛?”
“瞧瞧,看着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鞋子,任官差如何检查,都找不到玄机的,非常安全。公子,你看这里”,小二把鞋底子搁纪午眼跟前。
“玄机就在这里。你把这六根麻线绞断,鞋底就一分为二了。这中间你可以藏两张绢布。公子要是两样都买,我可以算你便宜点。”
纪午问道:“价钱几何?”
“前几天我都是卖的十两银子,我看公子你面善,咱两投缘,一口价五两。”
纪午捣腾半天,就摸出三钱银子,尴尬道:“这个……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是买不起,小二哥还是另寻买主吧。”
店小二背过身撇撇嘴翻个白眼。
“谁叫我跟公子投缘呢,三钱就三钱”,说时迟那时快,店小二一把抓走纪午手心的银钱,留下一张写满试题的纸,开门、走人、关门,动作潇洒利落,一气呵成。
姜二从房梁上跳下来,笑道:“我看那小二怀里胀鼓鼓的,肯定有不少作弊的稀奇玩意儿。”
纪午真情实感道:“学生以为这些作弊手段都太低端了,论作弊,我就服那温八叉,坐在监考官眼皮底下,都能替同场的八个人完成考卷,太厉害了!”
说起这位温八叉,纪午很受打击,别人手叉八叉就能做出一首对仗工整、平仄押韵的五言八韵诗,而他抠破头皮做出来的诗都等不得大雅之堂!
一想到明天又要考诗词,纪午就疼。干脆不去想,跟姜二接着之前的聊。
“先生,学政大人那边可有动静?”,姜二这些日子都在盯梢杨学政。
姜二道:“动静不小。这个杨学政不止年纪大,脾气更大。我把贺珋青给的试题投进他的官轿,当时就听到他的叫骂声了。回府便开始查找内奸”
纪午长舒一口气道:“有动静就好。不过我给京城的那封信怎么还没见着效果呢?难道他们已经放弃追捕先生了?”
“别去想杂七杂八的事,专注应试。”
八月十三日,纪午、娄见一、纪继生、田里田四人结伴去的考舍。院试的守卫比府试多了一倍。入场的程序与府试无异,只是检查得更严了。要求考生在布帘围成的隔间里脱去全部衣物,赤身luǒ_tǐ接受检查。布帘里有一个专门放置了一个竹篾筐子,用来装从考生身上搜出来的各种小抄和作弊工具。
轮到纪午,他是和其他府的两个考生一道进的布帘隔间。纪午在堆成小山的布帛纸条里看见了一样了不得的东西,一本一寸长一寸宽的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纪午暗道:“带这个小册子进考场有用吗?字那么小,眼睛都要看瞎!”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当没看见吧!”
纪午听得哀求声才把视线从蝇头小楷上移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层出不穷的作弊方法叫纪午咋舌。
跟纪午面对面□□的考生被差役粗鲁的推倒,然后抬起那人的脚板,衙役在脚底板抠了一阵,“刷”的撕下一张猪皮,猪皮上用刀划上了密密麻麻刀痕,对着光能能依稀辨得是一个一个字。
衙役嫌弃道:“可恶,知道自己脚臭还把东西从脚板底下,可把老子熏死了!”,朝布帘外面招呼另一差役进来把脸色苍白的考生拖出去,还特意嘱咐道:
“兄弟,这家伙差点折腾死我,让执刑的弟兄多下把子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