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齐的官僚制度中,卿事寮是掌天下政务的最高官署,有太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共六人,各司其职,其中又以太宰为尊,统率六官。
大司空,掌水利、营建等,且主管兵器制造,是个油水很多的肥差。
现任大司空不姓辛,姓秦。关键是秦家有一女在宫中为妃,十分受宠,这才是唐岐身为一州之首也不敢反对的原因。
可惜二丫并不知道,不然的话,她会发觉这很有意思。辛秦两家的关系向来若即若离,时而竞争时而合作,更多时候是对头的关系,为什么秦家这次会帮助辛家要人呢?还不惜让大司空亲自出马。
那一定是得到她的诱惑非常大才对。
二丫不知道,但是谢来钱却很清楚。他被二丫骗去湛京,好生待了些日子,打听到不少消息,弄清了许多达官贵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才找到门路把那个装了不知道什么的?琈流光瓶送到辛极——也就是来接二丫的这名老者手中。
可是还没等他把辛家上下混熟,便被辛极催着急急忙忙启程,好像火烧屁股似的,他连行李都来不及打包,一身穿戴佩饰全是辛家给的。
谁知一回来便听他放在洛水城的几个小子说,二丫被抓起来了,因为杀人。
她杀了她预定夫君的两个叔叔,皇帝亲封的两位伯爷。
乖乖,事情闹大了。
谢来钱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来早有预谋,挑唆他去湛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杀人动机,全洛水城都传遍了,辛家不关心这个,只关心她是不是还活着,被关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她送给谢来钱的那只“天下第一霸气无敌灰色闪电”就起到了作用。耳鼠,最原始的用途,是传讯。调/教得宜,它便可以用来探听情况、获得主人想要的信息。
她什么都算到了。
谢来钱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她身边凑:“喂,辛家,很重视你啊。”连大司空的令牌都请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看来她说让自己赚大钱的承诺,不是空口白话啊。本来他还没当真呢,就当去湛京见识见识,顺便不用还五百两而已。
这回真抱上粗大腿咯。谢来钱心里美滋滋,表情严肃:“丫丫儿,身为挚友,谢某在此有一句话必须送你!”
二丫听他那称呼就想打人,懒得接话,只拿眼睛斜他。谢来钱看她不悦,忙不迭把后半句说出来:“苟富贵,勿相忘!”大姐,老大,日后您老发达了,一定要提携小弟我啊!
“咳咳。”几声提醒似的轻咳,阻止了谢来钱的继续发挥。除老者外,辛家其余六位一直护着二丫,看谢来钱凑得越来越近,几人终于忍不住横过剑鞘,把他隔开在外:“谢小郎君,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这……过河拆桥啊!没有他,他们能这么快找到二丫么?人丫丫儿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把他往外赶了?
谢来钱正感郁闷,二丫笑了。她不笑还好,一笑,谢来钱的背脊从尾椎骨往上蹿凉意。
“放心吧,你我自然是同甘苦、共患难。”
莫名的,谢来钱觉得重点在“共患难”而不是“同甘苦”上。共患难的方式,大概就是她死了,一定会拉他陪葬。
然而周围的人不这么想。辛家人看他的表情极为复杂,眼神极为意味深长。以至于最后直接把他丢在州府衙门外头,没让他上马车,仿佛他是个瘟疫,一靠近二丫就会传染给她。
唉,世人皆无情,有情的只有小钱钱。谢来钱摸了摸胸前厚实的一叠银票,满足一笑,双手拢袖,挺直腰杆,目视前方,大摇大摆从府衙门前走过。
青州府衙中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喊冤声,然后是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谢来钱皱眉,掏了掏耳朵,嫌吵。
几十棍子而已,哭得跟要掀翻州府的房顶似的,好像谁还没受过点委屈。以前他不知道,书棋来了,他才知道柳家这位夫人对待丫丫儿是何等丧心病狂。
由此可推,柳家尽是不义之财。谢来钱摸着下巴想,丫丫儿好像不打算再和柳夫人计较,人也去了湛京,这也就是说……无论他对柳家做什么,丫丫儿都不会管了吧。
嘿嘿嘿。谢来钱想想就很开心,他对离火城相当熟悉,而柳家的漏子实在太多,以至于连他都要想一想先从哪个地方下口最快。
“驾!驾!让开!快让开!”一队马忽从大街上飞奔而过,惊到不少行人和邻街小贩。谢来钱本来高高兴兴走在大街中间,此时不得不飞快地将身形一转,迅速往后退上数步,险险避过马蹄,近在咫尺的马臭和尘土味让他忍不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二十来号人,大白天在城里纵马,还跑这么快,不怕州牧大人抓人啊?”他听见旁边有小贩在抱怨,而一个行脚商接口:“看方向就是往州牧大人的府衙去的,马匹上还有印记,该是哪个贵人家吧?”
“我看见徐小郎君呢,第二骑便是他!”另有卖花的妇人兴奋地说。
谢来钱微微一愣,回头去看那妇人:“徐小郎君?”
“这位郎君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妇人见他年少,衣着长相都不错,便掩口笑道,“徐家少主徐云风,那是一等一的俊爽风姿,洛水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徐云风?谢来钱回忆起这队一闪而过的骑手队伍,隐约记得第二骑上是个高挑消瘦的少年,双颊微凹,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