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倭寇尚未来袭,蛮子若是一直骑在马上候敌,军士疲惫不说,战马也必定劳累,等到倭寇攻来之时,蛮子如何纵马迎敌?是以蛮子下马歇息,战马也可以喘一口气。待到倭寇行将来攻之时,再上马列阵也不迟。这些蛮子虽然军纪松散,不过骁勇善战,虽然利用他们对付倭寇,确是一支难得的劲旅。但是有朝一日蛮子若是起了异心,反噬大明,非得惹出大祸不可。”
戚九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面有忧色。王小鱼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东辽县城也有几百官兵,确实脓包得很,别说和蛮子打仗,就算遇到狠一点的老百姓,他们也是望风而逃。不过我瞧着张贵这个家伙手下的官兵甚是彪悍,与蛮子相比,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戚九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张大人手下的官兵再强悍,毕竟人数太少。打几场小仗还说得过去,可是一旦遇到大股敌军,想打胜仗并不容易。何况大战忽起,敌军必定不会只从一路来攻,到了那时,就算张大人神机妙算,手下将士骁勇无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最后非败不可。”
戚九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大宋年间,岳飞岳爷爷神勇无敌,率领手下数万岳家军纵横大江南北,屡次击败金兵。又有韩世忠、刘光世等节度使各自统领本部兵马沿江布防,抵挡金兵。扼守川陕的吴家军虽然名声不如岳家军那般如雷贯耳,但是以战绩而论,却也不比岳家军差多少。按理来说,大宋有这么多精兵良将,要击败金军,收复旧地,并非难事才对,可是最后岳爷爷惨死,韩世忠去职,刘光世隐退,吴家军始终未能杀出蜀地,收复中原。大宋只能偏安一隅,面对金国和的来的鞑子,全无还手之力。追本溯源,便是因为岳家军也好,吴家军也罢,虽然主帅和将士用命,只是孤独的一只劲旅罢了。大宋官兵大多士气低落,统兵将领昏庸无能,虽然有几位名将出世,却也难以力挽狂澜。只有大宋将士都像岳爷爷、韩元帅和吴家兄弟统领下的兵马一样骁勇善战,才能打败金军,直捣黄龙府。”
王小鱼听戚九说话,虽然并不大懂,不过提到岳飞、韩世忠等人,她却是颇为熟悉。是以戚九说完之后,王小鱼大感兴趣,得意洋洋地说起岳飞和韩世忠的事迹。戚九心下尴尬,暗想王姑娘说的这些事情史书并无记载,多半是她听说书先生说的。若是被人听了去,不免会笑话王姑娘见识浅薄。可是我若是出言相劝,只怕王姑娘心下着恼,反倒不美。念及此处,戚九只得陪着笑脸,胡乱应付几句。王小鱼没有看出戚九神情尴尬,说得越发起劲。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凄厉的号角声。众人心下一凛,齐齐向西望去。只见王家庄中烟尘越发浓厚,直将整个庄子都笼罩于其中。张贵是久经战阵的大将,见此情形,嘿嘿一笑,口中说道:“看样子倭寇主将担心咱们在背后捅他一刀,不敢分兵去偷袭天津卫,已将全部兵马集结于王家庄,要将咱们杀得干干净净,免除后患,再直扑天津卫。一场厮杀,已经势不可免。”
张贵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本官在宣府、大同之时,曾经听同僚说过倭寇在东南沿海烧杀抢掠的情形,早就想着与这些奸贼打上一仗。今日他们送上门来,本官倒要瞧瞧这些奸贼有什么本事!”
厉秋风听张贵这番话说得甚是豪迈,不过对倭寇颇有轻视之意,心下暗想,倭寇狡诈,凶残狠毒,张贵若是起了轻视之心,非得吃大亏不可。念及此处,他正要出言相劝,只听得号角之声越发凄厉,隐隐可以听到战鼓之声。厉秋风心下一凛,顾不得与张贵说话,转头循声向西张望。只见无数人影自王家庄中涌了出来,直向荒野之中扑去。严嵩见此情形,心下大惊,颤声说道:“怎、怎么有这么多倭寇?只怕不只十万人罢?”
严嵩是文官,从来没有带兵征战过,看到倭寇黑压压地从王家庄中涌了出来,直将整片荒野都踩在了脚下,比此前攻打老翁山的倭寇多出不知多少,心下惊骇,以为倭寇不下十万人。其实俗话说得好,人若过万,无边无沿。此番从王家庄中杀出的倭寇虽然只有三四万人,但是倭寇头戴黑色竹盔,身穿黑色竹甲,黑压压地一大片踏上荒野,声势着实惊人。严嵩吓破了胆,以为倭寇不下十万之众,不过是惊慌之下估出的人数罢了。
张贵和厉秋风、许鹰扬等人站在山顶边缘,眼看着倭寇如决堤之浊水,自王家庄中涌了出来,心下都有一些忐忑不安。此时山下的蛮子也已发现倭寇正自向老翁山杀了过来,纷纷站起身来,整束衣甲兵器,但是并未立即上马。李成梁唤过一名小校,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名小校答应了一声,转身向老翁山顶东侧奔去。张贵嘿嘿一笑,口中说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猴崽子们,跟着本官前去迎敌罢!”
张贵说完之后,李成梁等人齐齐躬身施礼。早有几名亲兵为张贵牵来战马,抬来大刀,服侍着张贵翻身上马。李成梁等人待张贵端坐于马上,这才纷纷登上了坐骑。十几匹战马立于山顶边缘,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戚九和金玉楼都是善能相马之人,见此情形,心下均想,张贵等人胯下的坐骑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看这些人翻身上马和勒马观看敌军情形的模样,都是能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