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并不喜欢这对怨侣,但是她看见了这个一直在等待的孩子。
邱辞发现,南星比想象中更要——善良,更——暖。
南星脚步一顿,偏头说:“不要跟着我。”
声调冷冷似刀,被冻着的邱辞只好停下来看她。
一点都不暖了。
“再见?”
“是,再见。”
邱辞笑了笑,不再调侃她。中国这么大,但或许还是会再遇见的。
已经等得心急如焚,商议着要让冯源再找一个偷命师的郑家三兄妹一刻也等不了了。
冯源吸引着全部火力,把一辈子的好话都要说尽,也没能让他们满意。
“换人吧,怎么会偷了个假的古董回来,身为偷命师,连鉴定古董的能力都没有?”
冯源如坐针毡,抹着汗说:“失手、失手,偶尔的失手并不奇怪。”
“换人,换一个人,如果再不行,我们是不会支付你任何酬金的,还要跟你们老大投诉你。”
冯源最恨“投诉”两个字,投诉一次,他的奖金就没了,投诉两次,他一年的奖金都没了。他不得不说:“我认识的偷命师,只有南星一个,除了她,就没人了。”
郑家三兄妹很不满,他们对南星的能力已经有了莫大的怀疑。
怀疑到佣人说南星回来了,也没有人起身迎接她。
何奶奶听他们三人吵了一天,头痛欲裂,毕竟是上了年纪,太过吵闹,听得头疼。只是听见南星来了,还是打起精神站起来,见她手里又拿着个炉子,心知这次有希望。
南星在院子里就听见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进屋见他们冷待自己,也没有多解释一句,直接说:“可以复活郑老爷了。”
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屋里有五个人,郑家三兄妹和南星,还有何奶奶。
何奶奶本来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即便很想留下,但也没有开口。她想着一会他们聊完了,偷偷在外面看郑先生一眼就好。
但郑汪觉得何奶奶是集团和郑家的元老,说话最有权威,如果是经由她作证的遗嘱,得到她的支持,遗产的事一定更顺利,因此极力劝她留下。
郑潇和郑海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三人始终觉得父亲的心是偏向自己的,于是也一同劝何奶奶留下。
何奶奶见他们都不在意自己的外人身份,又很想再见郑先生一面,于是没有出去。
普通的鱼纹香薰炉袅袅冒出烟雾,飘散在屋里每一个角落里。
“有香味。”郑潇嗅了嗅,皱眉说,“不是香水味,很低劣的香味啊。”
何奶奶也闻到了,默了默说:“像蚊香吧。”
这或许就是她的郑先生一直重复提起的,白手起家时,带着年幼的子女在树下点着蚊香驱蚊,给他们说故事时的味道。
“我就说,真低劣。”郑潇说,“谁啊,拿古董来点蚊香,没品。”
“嘘。”郑汪受不了妹妹聒噪的声音,瞪了她一眼。
郑潇天不怕地不怕,也回瞪了他一眼,气得郑汪差点要斥责她。
郑海突然惊恐地往后退,吓得连声音都没法叫出来。正大眼瞪小眼的郑汪和郑潇往前面一看,也立即骇得不敢说话。
雾气中,死去多日的郑老爷子,正浮在云雾中,似还活着。
唯有何奶奶靠近,怔然看着栩栩如生的他,颤声:“您回来了。”
再见一面,最后一面,他要说的话,却不是对自己说的。
“爸!”郑汪最先反应过来,强忍惊怕,一步上来,“爸,你一向很相信我,对吧,我会替你打理好一切,你可以安心地走。”
郑海也回了神,也冲过来说:“爸,你活着的时候最疼我了,大哥他亏空公款,还有私生子没告诉你!”
“你滚!你的钱都拿去养那些女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两人互相揭短,互相指责,此时郑潇想忍住恐惧的心过去讨要遗产,可两条腿抖得厉害,根本走不动。
云雾渐浓,迷得人心都看不清了。
南星开口说:“说吧,你要怎么分配你的遗产。”
争吵的两兄弟立刻静了下来,直勾勾盯着亡父,迫切想从他嘴里知道,谁才是遗产继承人。
郑老爷子的眼睛微微转着,扫过屋子里的人,目光缓缓落在陪伴自己多年的红颜知己脸上:“丽丽……财产……都给你。”
何奶奶一愣,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郑家三兄妹也先是一愣,随后大声说:“不可能!爸怎么会这么做,你不是我们郑家的人,有什么脸分走遗产?”
何奶奶被这话刺得抬头,目光凌厉,盯得他们下意识没敢说话。可下一瞬反应过来,三人齐齐指责,前所未有地站在同一条阵线上,难得地想起了他们是一家人。
“我不会要这笔遗产。”何奶奶说,“一分钱也不会要。”
三人又同时愣住,刚结为盟友的他们,轰然崩裂,迅速被这句话给瓦解了。
“爸最疼我,这钱你们有什么脸拿?”
“疼什么,你有疼过爸吗?”
“那你有吗?”
“滚!”
……
无休止的争吵,在郑家别墅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气息。
南星已经出来了,再不出来,她又要跳窗了。何奶奶一直看着浮在云雾中的人,直到他彻底消失,香味散去,才收住眼泪。
他走了,再也不会出现。
在外面等候的冯源小声说:“里面真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