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光初起。
一头老黄牛卧在草垛旁反刍,墨非就坐在旁边,衣衫褴褛,几缕乱发覆在额前,眼睛里颇有沧桑更迭之色,就像是战场溃败而逃的将军——他也确实就是将军。
孤山村看起来很土气。
房屋的墙体都是泥坯夯的,经风雨岁月侵蚀,表面变得很松散,呈土黄色。路上也都是这种土黄色。
墨非漫无目的地扫动村里的情形,不一会儿,早上下田干活的发现了他。村民见他身披兵甲,以为是安济郡的官军,都不敢靠近,有去通知了“里亭”柳四喜。
当柳四喜再次看到墨非,先愣了片刻,然后扑通就跌在地上。
一年前他觉得墨非救不活,把他扔在破土窑里,怎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就算伤好,一年不吃不喝也应该饿死。
难道是鬼?
鬼!鬼!柳四喜惊呼起来,双腿在地上乱蹬——他以为自己是站着的,扬起一大片灰尘。
“哇哦,就是这人把你扔进土窑,他之前还给你敷过一个月草药。”系统道。
“他?”
墨非抬头看向柳四喜,穿了一身黄色粗麻衣服,袖子高挽着露出手臂,脚上的草鞋漏着脚趾头。他有些瘦,留了两撇胡子,头上发髻插着一根木棍,模样有些滑稽。
“谢谢你了。”
柳四喜兀自惊魂未定,但听到墨非开口,还是不经意向他望过去一眼。
视线碰触到了墨非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丝毫没有怒色。
可是他在天庭祸乱时斩杀了足有四百余妖怪,所有的狠辣血性、戾气全都都已经融入其中,成了一种很尖锐冰冷气度。柳四喜只是普通人,哪儿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气度,顿时吓得连叫都不敢了。
“你别害怕,我没有丝毫的恶意。”墨非尽力平和道。
他的确要感谢柳四喜的,毕竟柳四喜还给他敷过一个月草药。而且就算是把他仍到破窑里,也总比在野外强。
“你……你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人……人人人人人……”柳四喜吓得结巴了,一连说出六个人字,后面的话却结不出来。
村民把他搀扶起来:“他有影子,应该是人。”
“听说那鬼都是怕牛的,你瞧,他坐在牛旁边都没有事儿。”
古时老百姓耕田全要靠牛,所谓民以食为天,牛在老百姓眼中的地位很高,因而也被神圣化,有鬼怕牛这一说。在孤山村村民对这传说更是深信不疑。
柳四喜也信,瞧了瞧还在朝光里悠悠反刍的老黄牛,心想对啊,他不是鬼,这才不那么害怕了。
“可……可可是……你被扔在土窑里一年时间不吃不喝,怎么还能或者。”
墨非笑:“我会辟谷之术?”
“柳里亭,什么是辟谷之术?”
“怕是能变出来谷子的本事。”
“哎呦喂,那得是多大的本事?咱要是学了去,到荒年也不怕被饿着了。”
没见过世面!柳四喜哼了一声,勒勒裤腰带,似乎要拿住“里亭”的派头,识字人的风采。
然而就在一群村民探着脑袋,等他解释时候,他却转向墨非道:“什么是辟谷之术啊?”村民差点因此给他一脚。
墨非也忍不住笑,说道:“可以长时间不吃饭的术法。”
“术法?你是……炼大力丸的方士?”
“哇哦,这家伙长得什么狗眼啊?咱好歹是玉帝御封的镇东天奋武神将,东天门堂堂金仙,怎么就成炼的大力丸了?”系统都有些忍不住。
“他只是普通人而已。”
“二-逼青年吧!”
墨非按了按眉毛:“那小美人,你就应该是个暴脾气、爱吐槽的腹黑萝莉。”
“哇哦,你难道在形容本系统时候不应该在前面加个伟大么?伟大的萝莉也行。嗯了,不过本系统如果有身体的话,应该是御姐才对,对!御姐!”
“想法很好。”
柳四喜再次问道:“你是方士么?”
“方士……”
“可别小看我老柳,我老柳知道方士,能够炼丹化汞、采阴补-阳、隔空取物。”
柳四喜颇为得意,撩了撩额前乱发,“能够长时间不吃东西不算什么,我老柳还知道有的方士能够口吞宝剑,火中取栗。”
“你可知道的真不少。”墨非不想争辩什么。
“那可不是,咱老柳家也是出过人物的,大人物!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们……大大人物,呵,很出名的。”
这时的农活不算太多,村民都比较闲,所以都聚过来听柳四喜讲。正听到兴头上,柳四喜的后半句却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愿意说了,不有起哄起来。
“里亭最爱讲大话。”
“啊柳啊,你们老柳家出过什么大人物?还能大过郡守去了?”
“四喜就是瞎吹的!”
几句话把柳四喜呛了个白脸,不由梗着脖子道:“我老柳瞎吹?哼,你们有什么见识,啊?我老柳家可是堂堂正正地出过大人物的。皇帝,你们知道么?”
听到这里,墨非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柳四喜的确有点扯淡。历史上可没有姓柳的皇帝。
“哦哇,墨非,你可别这样想。”系统检测到墨非的想法。
“怎么?他家里还真出过皇帝?”
“你姓柳,柳树的柳,这个姓可是跟刘同音啊。想想现在南瞻部洲正是大汉朝,皇室就是刘姓,说不定还真有点关系。”
而柳四喜则甩了甩袖子道:“哼,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