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把小仙子佩瑶让进了房间，让小仙子随便坐，转身烧水泡茶。
红泥小火炉架上精致的紫砂壶，很快水便沸腾起来，倒了红茶进去，不一时便翻起满屋的浓郁茶香。漱玉平常要思虑很多事，需要浓茶来提神，怕小仙子佩瑶觉得苦喝不惯，又加了几粒干红枣。
小仙子佩瑶静静看着漱玉泡茶，面容恬淡，等漱玉递过来一盏茶，才温和地冲她笑了笑。
“我不懂茶艺，也帮不上忙。”
“这点倒是跟公子相似，公子想来直喝茶不喝酒。”
漱玉伸手向小仙子佩瑶比了喝请的动作，引杯浅啜，“咱们言归正传，说公子当年为何会大闹灵山。想必你应该知道公子出入天庭便荣封奋武神将，后来斩妖除魔，没多久时间又晋升为武安圣君，这算是平步青云了，公子在天庭中的前途自不必说。”
小仙子佩瑶点了点头。
漱玉反问道：“那为何他要大闹灵山自毁前途？”
“这点还请姑娘赐教。”
“因为西方教做了他不可容忍的事，可以为此抛却前途，甚至性命。”
漱玉放下茶杯，目光很诚挚地平视着小仙子佩瑶，“而他不可容忍的事正是仙子做了西方教的善因菩萨！他跟仙子本是神仙眷侣，感情极为深厚，被西方教的人强行拆散……”
说话时漱玉留神观察着小仙子佩瑶的神色变化，而后者目色如雾茫然，显然是想不起跟墨非的关系。
“仙子不相信我的话？”
小仙子佩瑶捏着袖子里的青玉簪，轻轻摇了摇头道：“即便是曾经有缘，但如今我已经遁入空门。”
“那你为何还要来找公子。”
“我……”
“我带你去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或许你能想起来一些。”
小仙子佩瑶面色踟蹰道：“那是哪里？”
“花果山，东海！对了，东海公主敖明心对仙子还有些愧疚，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仙子，咱们不妨去她，这或许能让你记起来一些东西。花果山，也有很多你的朋友在等着你回去，他们等了你六百年时间。”
“花果山，好熟悉的名字。”小仙子佩瑶眸中有些挣扎之色，似乎触及到了一点亲切的东西，但身上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这些东西抹去。
她头很疼，使劲攥着手，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
“仙子怎么了？”
“有些不舒服。”
漱玉略做沉吟，心想八成西方教的人也在小仙子佩瑶身上做了手脚，能够控制她的心神，忽然抬眼，将手指搭在了小仙子佩瑶的手腕上。
以元神灵识触及，轰的一声，眼前境界蓦然变换。
就见三千尊佛像矗立与虚空之中，不停地涌颂佛经，凝聚成一道道构成锁链，将小仙子本身的心志束缚与其中，虽然对生命没有什么危险，但照这样下去恐怕会摧毁她的心志，变成一具只懂得念经打坐的行尸走肉。
怪不得小仙子佩瑶言语木讷，往往别人说好几话，她才答一句，更多的时候只是温和地笑着。
佛，好手段！
漱玉冷冷地笑了一声，目光神色更加深沉。
消磨小仙子佩瑶心志应该是某位佛的西方教道统，这种东西蕴涵信徒信仰原力，直入精神层面，寻常仙术都无法将其摧毁。而能够与之对抗的也只有道统了，就比如墨非的儒学道统。
不过如今墨非还封天大阵之中，不可能出来解救小仙子。
“除此外谁还身负道统传承？”漱玉捏着瓷杯，面上一片沉思。
春秋时期百家争鸣，儒家、兵家、法家、墨家、纵横家等等，各种显学竞相争辉，每家的领袖都身负此门道统。但到了汉朝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百家都相继凋零，凡间几乎失去所有道统。
想找这么一个人真不容易。
这是小仙子佩瑶抽回手问道：“姑娘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的身体出了些问题。”
“我感觉只是记不清事情。”
“可不止如此，你受了一种道统的印象，它不会伤害的健康，但却能危害到精神层面让你丧失本性。”
小仙子佩瑶疑惑地问道：“何谓道统？”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理念，不过这却是神佛的理念，有无数众生信仰，形成了一种可以改变人意志的力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比如你喝这茶本来是苦的，可只要有人每天都跟你说这茶是甜的，你所见的人都说这茶是甜的，慢慢地你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漱玉略微缓了缓，“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只是道统更复杂一些。”
小仙子佩瑶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还觉得头有些疼，只要一想起来从前熟悉的情形，脑海里便会漫其浩荡佛音。
这佛音仿佛是黄钟大吕，能够扫清她心底所有尘埃，变得静如止水，然而也磨灭了她的天性，本身意志，就像是一剂非常温和的毒药，逐渐地把她变成麻木不仁的偶像。
是位菩萨——
不再有任何凡心私心的菩萨。
而这个阴谋已经进行了六百年，她的七情六欲已经所剩无几，若不是跟墨非刻骨铭心，恐怕早就已经真成了所谓的“菩萨”。
她低眉看着茶杯中的倒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按住额头道：“好多东西我越是想，忘的就越快，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她声音很凉，像是没有温度的风。
漱玉面色有些危难，起身踱了几步道：“现在没人约束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