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骊歌看着她仰起的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某一种柔软毛皮的小动物,弯了弯唇,水眸瑟瑟映霞生波:“除了要不怕死,那就只剩下是一个字——‘磨’,虽然嫉妒这个人啊既小气又阴森,脾气大却心胸小,可是即使这样臭脾气的他,却有一个忧点,那就是……他是一个很死心眼儿的人,若当他真正地接受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么他就是掏心掏肺、毫不保留,最后一条胡同走到黑的那种人。趣~读~屋 ”
这算是什么见命的优点?玄婴悄然蹙眉。
“……所以,他看似尖锐如刺猬,逮谁扎谁,实则里面全部都是脆弱……即使一点伤害亦会令他彻底毁灭。”
他这句话,如一幅轻盈薄透的帷幕飘悬于空,很轻很柔,但那双机警敏慧的软墨眸子,却带着一种严厉而深沉的警告意味。
他告诉她这些,除了是想让玄婴能够了解一些嫉妒,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摩擦,更是想令她明白,这世上并非任何人都能够从容地从欺骗和利用中从容地重新走出来,至少他知道,若嫉妒真对她上了心,便会是掏心窝子似地在她身上,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那种类型。
“……”
玄婴何其聪慧,自然是听懂了,但是……她沉默地耷拉下眼皮,并没有回话。
夕阳斜下,暮色幽幽无限美好,她衣披一身水晃般的霞光经绚彩,但面目却阴于整齐刘海之下,一阵轻风送来,携她轻盈而去。
她沿着长廊继续朝前走着,御花园僻静之处,落樱粉粉绯绯,片片樱花在风中婀娜着,那飘零的红晕似有万千风情含情脉脉,划过人的发梢,绕着人的衣角……
牧骊歌没动,唯披在肩上的锦斓宽袍随风而动,香了风,也香了人衣裳,醉了景,也醉了人心。
他如碑般矗立在原地,眸光入神地凝视着玄婴那纤涩一尘不染的昂直背影,静静的感受那沁腑的馨香和只可意会的怡美。
“你真的是一名玄术士?”
他悠悠开口,令已走出十几步开外的玄婴闻声驻步。
“你忘了,我失忆了。”她的语气如同那飘零的落樱,轻飘淡逸。
“那安德才的事情,你又怎么一说的?”
“有感而发。”
这时,一阵骤风急刮而过,漫天飞舞的花瓣被卷入了一场风波凌乱,下一秒,他伸臂一把扯过她,将其按压在旁边长廊那滕蔓爬满的镂雕石柱上。
一阵悉悉窣窣的枯黄落叶随之掉落,还是一些滚落的雨水,滴滴嗒嗒地撒了他们一身。
“有没有人说过,你能将佛都气得跳脚?”牧骊歌肩披的锦斓华繁长袍滑落地面,他仅穿着一件勾勒出他高佻秀雅身材的紫荆交领长衣,长臂压于她头顶,身影微微覆下。
玄婴一掌正好抵于他胸前,制止他继续靠近,她一本正经道:“没有,不过有人说我不该叫玄婴,该叫毒蛇婴。趣~读~屋 ”
牧骊歌一愣,他本想要对她做的事情,却在盯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时忘了,接着扑哧一声忍不住放声大笑:“呵呵呵呵~玄婴啊,你真是很特别啊,就这样将你留在嫉的身边,我真是既安心又担心啊……”
安心什么?安心她心如磐石,抵制一切男人耍美男计吗?
他安心什么,她是不清楚,但他担心什么,玄婴却是一清二楚。
虽然她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已有了计较:“你跟他感情很好?”
牧骊歌直起身子,轻然一笑:“岁月匆匆而过,我与他相识至今算起来也有整整十年了吧,感情好不好……呵呵呵,你也看得出来。可是他曾经救过我……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这笔亏欠,到底是欠下了,且越积越深啊。”
他话到最后,思及眸深,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却不像是在说给她听了,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救了他?
玄婴木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很难想象,像嫉妒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还兴救人?
——
玖兰戚祈曾让玄婴替舞乐测算过气运,她今日观其面相,紫云罩印命宫无虞,暂时能够确定他生命无碍。
想到之前牧骊歌在得知舞乐便是“俗媚妖医”时的激动表情,她想,除了她的关系之外,这其中必有其它的什么考究,“俗媚妖医”对他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临走时,她见他特意慎重地加派守卫于各要道驻守,又特意跑来“探望”嫉妒,两人摒避她后嘀嘀咕咕密谋一番,她若想将人救出来却不惊动任何人,也绝非一件易事。
既然如此,此事暂且搁一搁,她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去处理。
让太医熬制了一副宁神安心的汤药喂完嫉,等他终于沉睡之后,玄婴还是决定去一趟“轩廊苑”。
刚踏出门槛,她顿步回头看了一眼竹妃朦胧紫纱后嫉妒沉睡着的轮廓,想了想便将缠在脖上的小青蛇唤醒。
它缠在她玉臂间如一碧翠手环,睁开一双墨玉般的蛇瞳,如初生的婴儿那般干净,先歪头打量了玄婴的脸一会儿,然后伸出猩红蛇信舔了舔她,这才凑向她脸颊亲腻地蹭了蹭。
“小青,里面的人如果要醒了,你立刻去找我!”
它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光凭气息不出五百里都能够找得到她的。
她将小青蛇搁在窗棂上,让它在月光下守着床榻上安睡的嫉妒,临走前,她回头又多叮嘱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人来,你感觉到他带着恶意,便不需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