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程道:“母亲有所不知,儿子这回这病,多半还是为着十年前的案子而起,当年儿子无辜受屈......”
霍老太太捶腿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周家那样咄咄逼人,你也不会遭这样的罪,想起来真是叫人恨哪!”
霍云帆心思一沉,心想不好,今天本来是想来当说客的,没想到祖母一提周家就咬牙切齿,可让他怎么开口?
霍锦程道:“母亲,儿子有话想跟你商量!”
霍老太太是个饱经风霜的人,一闻此言,立刻屏退了屋里人,只留下了霍锦程,霍云帆把长辈兄嫂送到门口,看着周围再无闲人了,却又回转而来。霍老太太一向宠爱这个孙子,也不在意,霍锦程自然也不会在意。
只听霍锦程对母亲道:“母亲且消消气,云帆已经说过了,要替我洗清冤屈......”
霍老太太道:“很是应该,很是应该,哼!到时候我看周家人的脸还往哪儿搁?云帆,那件案子可有眉目了没有?”
霍云帆傻眼了,心想,我如果有了眉目,还至于这样发愁吗?
霍锦程挥挥手,想要到霍老太太跟前去,霍云帆连忙走过来移动轮椅,霍锦程抓住母亲的手,温言道:“儿子想洗清冤屈,并不是要周家难堪,想来当年我跟周长祯兄弟也是好友,他无辜被害,周家人的痛苦,比咱们多得多了!况且这些年来霍周两家相斗,让多少人渔翁得利!儿子只是想两家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何况云帆侄儿跟周家二小姐还......”
霍老太太两束犀利的目光忽然射向霍云帆,沉声道:“可有此事?”
霍云帆沉默不语,等于是默认了。
霍锦程道:“母亲先不要责怪云帆,此事内中曲折颇多,母亲还是先听听云帆怎么说!”
收到祖母默许的目光,霍云帆便把与周晓京相知相恋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只不过当初是周晓京无意中知道了霍云帆的真实身份而同他分手,到了霍云帆嘴里,却成了两人得知真相,忍痛分手。当初是周晓京在程曦辰的导演下到明镜来应聘,霍云帆却说是周晓京误打误撞来到明镜工作,过后才知道顶头老板竟是霍云帆。
霍云帆道:“孙儿只以为当初分了手,便天涯海角,再无瓜葛,想不到老天竟又把她送到我身边来了!这如果不是天意,便是人心,是因为我跟晓京都是侦探迷,才会有这一回的邂逅重逢。”
霍云帆知道,霍老太太是相信天意人心的,果然霍老太太的拇指拨过几颗伽楠木念珠,缓声道:“这位二小姐,小的时候我也曾见过一回,是个齐整的孩子,听你这样说,倒是个知情识礼的小姐!唉,你祖母虽然老了,可也知道这世道一天天在变,如今大学里男女恋爱,只要门当户对的,领回家来父母瞧着也合适,自然都是从了两人的意思,再无异言,只是周家小姐千好万好,只是咱们两家......”忽然向霍锦程一瞪眼道,“你这是替你侄儿当说客来了吧!”
霍锦程赔笑道:“母亲别多心,云帆只是跟我说起十年前那桩案子时,顺便提及此事,君子成人之美,他跟周家小姐如果真的有意......”
原来霍云帆早就为今天的摊牌打好了埋伏,找了霍锦程这个外援来。
霍老太太一摆手,道:“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疼爱云帆,我能不疼他?你说两家相斗已久,便宜了旁人,这事我也早就明白,只是如今白眉赤眼儿的,咱们去巴结周家,倒叫他们家小瞧了去!我听说周长禄的媳妇儿尤其是个不知高低的,咱们好意去对周家,未必人家领咱们的情!”
霍云帆就头大了,心想为什么两头都这么说,他只是忘了一点,从前清延续到民国的旧式家庭,其实骨子里还残存着封建观念,在他们的眼里,什么都是小事,唯有面子是大事,周承深是这样,霍老太太更是这样。
霍老太太转脸对霍云帆道:“看起来,你对周家二小姐是不肯改变心意的了?”
霍云帆看看祖母,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霍老太太长叹一声,她一手带大的孙子,她最了解,霍云帆一旦下定决心,就不肯轻易改变,当初做侦探时,家里多少反对的声音,最终却没能阻拦住他追求梦想的脚步。
霍老太太语气如沉沉的夜色,问道:“如果家里不允,你准备怎么办?”
霍云帆道:“我非周小姐不娶。”
霍老太太呵呵一声笑,说道:“好啊!捆绑不成夫妻,那么我也不会逼你娶旁人,但要我答应你跟周小姐的婚事,需得要你把十年前的案子查得清清楚楚,霍周两家有个说法,我才会给你们体体面面的办婚礼!”
霍锦程又是着急又是无奈,道:“母亲,儿子虽然也想洗清冤屈,可是那件案子已经过了十年,要查清谈何容易,如果云帆非周家小姐不娶,难道他还要因为这事打一辈子光棍儿?”
霍老太太胸有成竹,对霍云帆笑道:“你在外头跟周家小姐如何我不管,如果你们真要跟现今那些时髦的人一样同居,我也不反对,如果有了孩子,一样是霍家的血脉,可是,你记住,那件案子一天查不清,周家小姐就一天不要进霍家的门!”
霍云帆明白了,霍老太太就是要争这口气,如果他真的跟周晓京同居生子,霍家无所谓,周家可就颜面扫地了,到时候周家人想不服软都不成?可是那样,不是要害得周晓京要被撵出家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