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仲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质问,忽然思绪飘忽了一下,如果很早之前就有人这样骂他,会不会将一切拉回正确的轨道。
当然,假设毫无意义,就像这迟来的责问,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挥开了王建军的手,彼此的脸色都不好看。
“她不是个孩子,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也不必追悔,这跟你毫无关系。”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清醒理智地说出这种话,王建军更觉得怒气上涌。
“你的意思是沈瑟明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是么?”
“很早以前,是的。”
“呵!我不信,她虽然不精明,可她也不傻!”
平日里或许如此,可遇到爱情的人,哪能用聪明和傻气来衡量。
遇上了那个人,就算明知道他的心是冷的,可还是会想,如果去抱抱他,会不会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而王建军说的也对,因为当她意识到怎么也捂不热他那颗冷硬的心的时候,她就离他而去了。
程绍仲不想再听下去了,每听一句,就会提醒他一次,那个曾经爱着他依赖着他的女孩,已经被他亲手推离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王建军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心虚了,气不过又要动手。
这一次,程绍仲挡住了他的小臂,目光变得冷寂而坚定。
“我跟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来评判。你关心她,我很感谢,可是其他的,你也不要过问了。”
王建军被他的话语和神情一震。
“你……”他有些哑然。
程绍仲看了眼沈瑟,后者依旧睡得平静,这边发生的冲突她不知道,别人心中的悔和痛,她也感受不了。
王建军也看向沈瑟,后又投向程绍仲。
这样温柔的凝望,这样遗憾的落寞,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
他一瞬间混乱了,又突然明晰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说:“我走了。”
程绍仲收回目光:“不送。”
王建军到底还是忍不住捣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学生,你也不行,知道吗?”
程绍仲没有回答,但其实已经做出了回应。
王建军走后,程绍仲回到病床边,像方才一样,抚了抚沈瑟的头发。
“有这么维护你的老师,你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很高兴。”说着,他轻笑出来,“以前你要是跟他告了状,也不会让我那么好过。”
只可惜,她有这样的“靠山”也不懂得运用,独自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非议和误解。
傻吗?是真的傻。
而所有的傻气,不过是因为她爱着一个人。
程绍仲的眼眶酸了,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体会到,当初的沈瑟是怎样爱着他,不仅是向他倾诉她的爱意,在他看不见察觉不到的地方,她也默默守着他护着他。
终其一生,他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姑娘了。
他吻住她的手背,上面有青紫交错的血管,静静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这份温热,成为他现在所有的支撑。
“醒过来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就算你不想再见到我,也可以。”
……
一天后,程绍仲来到了郊区的一片废弃烂尾楼。
距离这里一公里的地方就是一座荒山,飞过的鸟都不多,更别说有人出现了。
他下车之后,楼里有人听到动静出来,见到他,忙恭敬地问候道:“程先生,我们老大一直等着您呢。”
走进去,上了二楼,一群纹着青龙的壮汉站起身,为首的却是一个瘦小的男人。
他不高的个子,蜡黄的皮肤,严重的黑眼圈,看上去身体极差。
可手下的“小弟”却对他十分尊敬,不晓得是有什么本事。
“程先生,你可终于来了。”他开口的时候嗓子极哑,牙齿也是黢黑的,笑起来的时候非但没让人觉得亲切,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可怖。
程绍仲倒是不害怕,他只淡淡道:“人呢?”
这次还没等那老大说话,旁边就有个嘴快的说道:“都他娘的关在桶里呢,隔一个小时让他们通通气,死不了的,嘿嘿!”
此话一出,当即就挨了一下爆栗。
老大横了他一眼,意思是别多嘴,而后才指了一个方向:“在那。”
在角落里,一个蓝色的塑料水桶很是显眼,桶口有一圈油污,上面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
里面的人被带出来的时候,是没办法直立行走的,只能被人拖行着,身下划出两道深红的血痕。
他们被带到了程绍仲的脚边,气息奄奄。
程绍仲垂了一下眼,而后抬起眼皮,目光有些疏冷。
这眼神是探问,也是警告。
在小弟面前说一不二、脾气暴躁的老大,面对着程绍仲,竟有几分小心,怕他追究,还主动解释了几句。
“这俩人太不消停了,总想着跑,没办法,这才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程绍仲没有计较,只是看向满脸是血、脸色青紫的两人。
他们受了伤,还极度缺氧,此刻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出于本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极其凄惨和狼狈。
不过这样的惨状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同情,等到他们缓过劲来了,程绍仲才蹲下身,与其中一个人对视着。
那人的眼睛慢慢清明,待到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有不可置信,也有深恶痛绝。
“程绍仲……”他从牙缝里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