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活着,到底该有多累。
“我不是苏荣,你其实一直都知道。”苏叶微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你今日何必又来拭探?对你而言,我如果不是苏荣,那么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沈重深吸一口气,颓然的坐了下来。
“苏荣,她是个温柔的女子,她没有你坚强,但是在某一方面,倔强的比你更要坚强,她倔强到坚强到可以做到远离一切与我有关的东西,倔强到可以永远都不跟任何人提起,坚强到可以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她有问题。”沈重看着虚无的前方,声音竟像是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她不喜欢做生意,不喜欢与钱有关的东西,不喜欢有任何利益交换的东西,但是当她的将来她以后的一切都要和这些有关系,她也不拒绝,可以欣然接受所有在她身上发生的安排好的她不喜欢的一切。”
“我曾经在想,会不会真的是她的魂魄附在了你的身上,为了此事,从来不信神佛的我竟是翻遍了所有可以找得到的奇闻异志古怪之事,不知道是我自己相信了,还是逼迫自己看了这些东西必须去相信了,纵然心里明白,真正的苏荣是不可能这般投入的去做生意,去扩大产业,去壮大她自己,可是心里像是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魔障似的,压抑着所有现实的想法,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就是她。”
他说完,扭头看苏叶:“你为什么会有侯岑的户籍?”
“是宁玄帮我找到的,一个干干净净,不会有麻烦的女户。”苏叶微垂着首,轻声回道。
沈重一笑。
这也是他早就查到了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多问一些什么。
“你,是苏叶吗?”
“不然呢?”苏叶歪头看他:“我小时候,你一袋又一袋的莲心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怎么你忘记了?”
沈重看着她的笑容,目光险些又迷离了起来。
“我这张脸,和苏荣很像吗?”
沈重摇了摇头:“并不。”
苏叶站起身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我是苏叶,父苏立行,母林佩云,夫白子胥。”苏叶微微侧着身,一字一句地道:“沈重,皇上需要你和白子胥永远对立,苏叶也需要,整个苏家还有白家甚至你沈重,我们都需要这样。”
沈重突然身子一惊,坐直了身子。
而苏叶,微微一笑,推门而出。
苏叶永远都记得,当时苏荣在闵家唯一一次给沈重写的信件。
她头也不回,大步的离开,看到回廊处站着的白子胥,目光很是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上前搀扶了白子胥的胳膊,笑着挽着手离开。
“沈重,我是苏荣,父苏立行,母林佩云,夫闵安。沈家需要你忍辱负重,苏家需要你和我永别,苏荣也需要,整个苏家还有闵家甚至是你沈重,我们都需要这样。”
数年前,苏荣曾经这样绝笔。
自这封短笺过后,沈重再也没有出现在苏家任何一人的面前,努力隐忍,得到贺阁老重点提拔与赏识。
房间似乎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没了光彩,整个厅堂都变得昏暗无光起来,沈重像是失了魂似的坐在厅堂里,如同泥雕。
他就那样颓然的坐在那里,就那样失神的望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如猛虎一般叫嚣着告诉他,他想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但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却拼命的反复做着一个吞咽的动作,像是这样就可以把那句话吞咽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