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山却没停下,苏青来不及躲闪,被他揽入怀中。
眼前,就是小东西睡相微酣,流着晶莹的口水的可爱模样。
“正山,我,为什么会遇到你呢?”
“那是因为上天见我太可怜,才让我遇到你,让你来温暖我。”
她瞪大了如墨玉般的眼,紧着鼻子,又是一股泪意压抑难下。
明明是,上天可怜她才对啊!
“倩儿这些日子就要生了,我们,要不要回去?”
他俯首看她:“你若是在这别苑里待的腻味了,回府里小赘日也无防。”
“当然不是……”
他微微颔首笑了:“那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回去吧,不然,你又要坐不住守在跟前伺候……”
她面容颓然了起来,垂了首:“孙儿和儿子只相差才过半岁,你不怕吗?”
齐正山看着她。
半晌后,他的声音似从远山绵叠而来,那般坚毅:“娶了你,我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我曾经在想,当那些流言蜚语如海浪一般向齐家拍打而来的时候,我受不受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家的人受不受得住,你,受不受得住。如果为了我自己,而让你这般承担,我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
他顿了一下,看进她的眼睛:“但是这些那些,统统都不比不上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强烈这么盼望。”
“但是我曾经也想,我这个年纪,把你娶进门,是不是害了你……”
“不要这样说!”苏青捂住他的嘴,她从来没有听齐正山这般说过,她最怕的,就是齐正山说这些。
齐正山笑着握住她的手,笑道:“但是我又想,我如果不把你娶进门,你在外面漂泊无依,那才是害了你。”
孩子这时突然动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眼睛都没睁开,就又睡了。
她和齐正山的目光被引了过去,见状,两人扑嗤一声,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你,不后悔吗?”她突然问。
“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那一年连着下了很多很多天的雨,庄稼都烂在了地里,所有人都在想这个冬天就要挨饿了,当时我看准了时机,及时从鲁南调送过来担担白米,准备到冬季时节在桐州贩卖。但是这件事,你父亲苏立行却截住了我,他说这个钱挣不得。我问他为何挣不得,他说发国难财不是真男儿。可我当时并没有想抬高米价,只想着在保障桐州百姓不愁吃食的同时,自己也可以从中受益而已,一举两得,总好过桐州的百姓在年关都没有存粮过年要好。”
她听着,看着。
他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向前走,边走边道:“我不听他的,私下里自己从鲁南运了大批的白米存放在齐家的田庄里,结果到了年关的时节,我漏算了一条,就是那时正逢太平盛世,我们桐州又是距离京都极近的城。最不能生乱之地。才刚刚迈进腊月,先皇就下令派发了赈灾米粮,整个桐州。一个人也没有挨饿。”
“但是,我运来的白米用不上不要紧,而先皇当时还下了禁令,但凡民间有人大量屯粮的商贾。一经查处立即法办。”
他说着,便看向了惊魂未定的她。
“我当时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了内奸,这世上不乏那些见钱眼开的人,通风报了信,当官兵包围了齐家田庄的时候。我才知道大祸临头,只想着这次要牵连到妻儿,实在对他们不住。却没想到。你父亲苏立行竟是带头过来的,当着所有官兵的面打开了齐家的粮仓。然后当我看到那些米袋上的官印时,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的目光悠远了起来:“你父亲,救了我,也救了我齐家上上下下。”
她惊呆了,齐正山说的这些,她完全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后来婉儿怪怨,说这是你父亲苏立行搞的鬼,害的齐家损失惨重,那些盖了官印的米粮,就变成了赈灾的米粮,免费分发给桐州的百姓,齐家这次血本无归。”齐正山说着,叹道:“但是我深信,一定不是这样。你父亲,你们苏家的人,不会出这样的人。”
“你问我后不后悔,我怎么会后悔。”齐正山道:“没有苏家,齐家兴许早就不存在了,我齐正山也不可能继续做商盟会的会长,齐铭也没有什么家产可后继。现在齐家的家业全都归在齐铭的手上,对他而言是福是祸,那就是儿女们的果报了,我算是一早就看通透了的,我再是长命,也终是要走在你前面,你若是要争,我就给你,你若是不争,拱手让他又有何防,至于他是不是握得住,又与我们何干?人生苦短,不过匆匆数十年,我已过了大半,晚年能得如娇美妻,是多少人烧高香也未必求得来的,只要你和我们的孩子将来衣食无忧,其实已是圆满。”
“那,齐夫人呢……”
“齐夫人,你就是齐夫人。”他笑道,明知苏青问的是什么,却是打着马虎眼。
末了,他抚了抚她的发,眉目深且远:“我总觉得我能够清晰记得我与婉儿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包括我当年迎娶她时的天气,沿途的风景,所见的人群,还有所有宾客所说的每一句贺喜的吉言。可是这终究是不现实的,我所记得的那一切,也不过是后来婉儿缠绵病塌时辛苦的样子,那个时候,她时常在我面前提起,让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