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太夫人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信,字体隽秀,字里行间的语气恭敬,字字透着小心谨慎。
站在一旁的流露小心的看了看太夫人,瞧不见太夫人脸上神色,目光扫过那封信,心底亦是猜不透太夫人此时的心情。
“侯爷。”门帘挑动,伴着低低行礼声,文江侯迈着大步子走进来,给原本温暖的室内带来一股凉气。
太夫人忙放下信起身,“侯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流露,快去给侯爷端热骨汤,给侯爷暖暖身子。”
流露应声而去,流月上前拿下侯爷身上的貂皮外衣。
文江侯搓搓手呵两口气,“外头太冷了,刚从武骆侯府回来,武骆侯只怕病的不轻。”一眼瞟见桌上的信,微皱眉头,有些不悦,“谁来的信?老三的?”
太夫人扶了文江侯在炕上坐下,摇摇头,“是意澜写来的,说是在庵里呆了几日,每日听师太们诵经,收获颇多,想起自己往日里做的事,羞愧难当,请求您许她在闲云庵里修行半年。”
文江侯清瘦的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她怎么会有这想法?大过年的,住在庵里算怎么回事?”
太夫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瞧着那丫头是铁了心要留在庵里了,要不我跟老大媳妇商量商量?如果她呆在庵里对她真是一件好事的话,呆上半年也好,再过半年她就及笄了,正好收收性子。”
这些事内宅之事,文江侯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微点下头表示一切交给钟氏去办,接过流露端上来的汤,捧着喝了两口,阵阵暖流滑进肚内,全身都跟着暖和起来。
太夫人见文江侯眉头一直紧锁,料想定是武骆侯府那边又有什么事了,遂轻声问道,“侯爷,武骆侯病的很重么?到底是什么病?瞧不出来么?”
文江侯放下手里的碗,唏嘘一声,眼里露出一丝悲痛,“瞧着像是快不行了,哪里瞧不出什么病,不过是多年来积累下来的老病,当年跟着先皇南征北战的,老了终是抵不住了。”
太夫人犹豫了犹豫,又开口道,“那武骆侯是怎么说的?”
微弱的灯光照在文江侯脸上,映着眼角处道道皱纹上,显得愈发苍老,“他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咱们这个时候担忧的不过是子孙的事。”文江侯顿了顿,“我瞧着他们中意的仍是意黛。”
太夫人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虽是早就猜到的,可一旦被证实,就连那仅存的一点点侥幸都没有了,“可是……侯爷,若玉湛一辈子都好不了,那不是害了意黛么?”
文江侯心里何尝好受,江意黛是他最看上的孙女儿,眼睁睁看着她跳火坑,心里完全没想法是不可能的,可终究是自己家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哪有什么办法?意黛过去后,老夫人好歹的不会委屈了她,倘若玉湛真好不了,过上几年过继个孩子,也一样富贵荣华。”
忽的又想到这一切的为难都是不懂事的江意澜造成的,眼角瞥见那封信,遂厌恶的道,“既然她想呆在庵里,那就应了她,眼不见也省得烦心了。”
太夫人紧皱眉头,眸里闪烁着点点亮光,犹豫几下,终于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侯爷,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一定要意黛么?”
文江侯也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太夫人,“你的意思是?可是她们年纪太小了,意画意珊都还要两三年呢。”
“玉湛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病,成亲不过是为了老侯爷,年纪大小的倒不要紧,年纪小点反而有时间等,就说意画,终是庶子的嫡女,位份上也是低一等的,能进武骆侯府做二奶奶,那也是她的福气。”
文江侯心思微动,顿觉太夫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却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低了头靠在床上沉思,过了一会子,才抬起头,“这个事你先看着办吧,试试她们的意思。”
太夫人微微一笑,自是明白文江侯的意思,便不再接着说下去,忙吩咐流露流月伺候侯爷宽衣睡觉。
腊月十四这一日,太阳一大早便爬上来了,肆意挥洒着温暖的光,卷了冬风里融了那刺骨的寒意。
江意澜伸着懒腰站在院子里接受阳光的洗礼,真想大喊几声,即使只哈哈的笑上几声也是好的,嘴角歪歪着扯出掩不住的笑意,昨儿个终于得了侯府里送来的信,文江侯居然准了她在闲云庵修行的事,半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以躲过多事之秋,在庵里修行的时间里自然不能谈婚论嫁了,而据说武骆侯是等不了半年的。
江意澜拍了拍两手,心情十分舒畅,禁不住低声哼唱几句。
她的这份好心情感染了整个屋里的人,沈妈妈乐滋滋的描着富贵牡丹的样子,朱颜井桐便在一旁整理针线,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门帘子被高高挑起,阳光顺着门帘子射进屋里照在她们身上。
江意澜回头瞧见几人面上的喜气洋洋,搬了椅子坐在一旁看她们忙活,心里暗暗想着留在江意澜脑子里的关于针线方面的点滴。
几人偶尔说几句笑话,惹得江意澜呵呵笑,便挑几个还能记起来的现代小笑话讲给三人听,自然逗得她们都哈哈大笑,合不拢嘴。
四人正在笑闹间,院外进来个人,迎着阳光,带进来满院金光,“二妹妹,笑的这么开心,姐姐我可羡慕你这修行的日子了,什么时候我也躲到这里来跟妹妹说笑几回。”
江意澜抬头看她,被她一身的金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