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惊,仔细一瞧,随即松了口气,来人原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身材瘦削,满脸污垢,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左手拿了一只破碗,右手拄了一支木棍,料想是这天门城中的乞丐。
“原来是一个小乞丐。”那汉子心中自嘲,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变得如此胆小易惊。
小乞丐刚一进屋,便见屋中有人,心中一凛,暗道:“这间屋子平日里无人问津,那些个恶贼子霸占了那座大破庙,想来也不屑来此,好不容易让我有了一个落脚之地,这才住了一个多月,怎地又会有人?!”
再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邋遢肮脏的老乞丐。
他看这老乞丐正躺在他的“床”上,不由得心中恼怒,大了胆子,装模作样地喝道:“呔!兀那老贼!你凭甚占了小爷……”
这“地盘”二字尚未出口,眼睛便瞥到了那汉子身后的长刀,不由吓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那汉子倒没见他脸上神色异常,只道他小小年纪便出来乞讨,心中生出怜惜之意,从怀中出一锭银元宝,丢给小乞丐,道:“小乞丐,拿去买些肉吃!”
小乞丐慌忙伸手接住,一看竟是银子,不由一愣,转而大喜,正要说话,却见那汉子已侧过身去,呼噜声传来,料想已经入了梦中。
那汉子是睡得熟了,可小乞丐此时却是五味陈杂,心绪澎湃。
他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银子,捧在手中似有千万斤重,心中暗道:“这人出手这般阔绰,又怎会是乞丐,只是他这般打扮,莫不是个疯子?倒也不像,他背上背着一口长刀,只怕是山上的强人,可听人说山上的强人杀人连眼睛都不眨,尽做些杀人放火,**掳掠的勾当,这老汉既然施舍我银子,那便也不是山上的强人了。罢了罢了,管他是什么人,总之给银子的就是好人,是大爷,我可莫要惹恼了他才好。”
这般心思流转,小乞丐稍稍回过神来,感觉手中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心中喜意更甚,看了那汉子一眼,见他仍是睡得深,也不去管他,寻了一处干爽之地躺下,裹衣便睡。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小乞丐忽听得一些声响,睁眼一瞧,但见那汉子已然站起身来,神情严肃,似有大敌将临一般,目光盯着屋外。
小乞丐又惊又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屋外夜凉如水,漆黑一片,连只老鼠都不见,哪里又有什么东西。
他猛地一惊,突然想起从前听天门城中的老人讲,这天门城颇具仙名,天南地北的修士纷纷流连于此,但天下正邪大派两分,势不两立,更有小帮小派常年摩擦不断,若是不见着还好,一旦碰面,那必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
故此天门城修士甚多,火拼厮杀也甚多,每次一经厮杀,那便是死伤枕籍,年复一年,这天门城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怨魂,厉鬼凶魄。
此时骤雨初歇,风清气爽,但凉风吹来,小乞丐只觉背后直冒冷气,心中一阵胆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汉子忽然低喝道:“别动!”
小乞丐不知那汉子是对他说话,以为那汉子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心中惊惧更甚,两腿发软,颤抖不已,眼前倏尔一花,那汉子已飞身掠至,一把将他揽过,须臾间便躲到草堆之后。
小乞丐有些不明所以,大了胆子,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汉子低声道:“噤声!”
虽不知那汉子究竟何意,但小乞丐当下也只能闭上嘴巴,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小乞丐听得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无到有,渐渐清晰,须臾间便走进来一人。
此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袭赤衫长袍,腰环白玉镶金腰带,脚穿飞云靴,头戴金缕冠,手执羽扇,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尽显潇洒优雅。
那汉子虽未见过此人,但从他举止衣着来看,便知此人如传闻之中那般,当即明白了此人身份。
这人来头不小,姓朱名禧,乃是神庭楚王府之中,“楚门四神将”之一,号称“凤羽神将”!
朱禧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轻摇羽扇,四周环顾一番,便站在屋前远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不久,听得脚步声再起,又走来一人,那汉子见得来人心头一惊,来的不是别人,便是白天在酒楼所遇之人。
幽山鬼客周同!
朱禧见得来人,眉梢一喜,上前拱手道:“周兄,别来无恙否?”
周同回了一礼,笑道:“劳烦朱兄弟挂心,周某托朱兄弟的福,这些年倒是过的顺风顺水。”
朱禧手摇羽扇,不紧不慢地笑道:“周兄过得倒是舒畅,小弟我这几年来,却是日日心忧,夜夜难免!”
周同听言,不禁诧异道:“不知朱兄弟是为何事烦忧?不知周某能否有幸,为朱兄弟排忧解难?”
朱禧嘿嘿一笑:“不敢,不敢。周老兄要为王爷排忧解难,便可令小弟我无忧无难,明人不说暗话,我本以为周兄堂堂英雄,坦荡大放,但如今,倒是让小弟有些失望了。难不成周兄认为小弟深夜不眠,来此约见周兄,是为了与周兄一起到那青楼里寻花问柳,把酒言欢吗?!”
周同话中带刺,却也不恼,叹气道:“朱兄弟莫要心急,周某当然知道你的来意,只是此事所系甚大,一时半刻也难以达成,你这般催促,莫不是要周某把性命豁出去才好?”
朱禧闻言便道:“周兄的难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