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抖袖一拂,此处尽归本质,花难双眸一黯,神眼褪去,才见所处之地,乃是方圆十丈的阔室,那阔室中央,九彩光芒隐现,大小有如磨盘,彩芒之间,符文流动,一块晶莹宝石,正悬在半空中沉浮。
“那是什么?”花难疑道。
“忆梦石,乃聚天地万物梦魇所凝之石,天地之灵,具无上梦力,常人若只瞧一眼,便坠入无边梦境之中,直至在梦中耗尽阳寿死去,方才醒觉,重入轮回之中。”苏唐道。
“一块小小石头,竟如此厉害?!”花难惊讶不已。
苏唐摇头笑道:“忆梦石乃是天地之灵,神灵之物,相传此物乃是妖界梦姬娘娘所有,岂能随意入了这凡间蒙尘?如今你所见的这块,只不过是天界十三劫主以忆梦石之力,仿制的一个‘赝品’罢了,此‘赝品’虽非忆梦原石那般神奇,但也不是凡物,你若见着它,它便要引你入梦,幻化出一片梦境来,这梦境中一草一木,皆是你心中执念所化,与真实世界并无二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虽无凶险,但若是道心不固,当真要陷入其中一生。”
花难听完,惊起一身冷汗,想起方才所遇,暗自庆幸不已,心中暗道:“只是‘赝品’便好生厉害,若是真的忆梦石落入凡间,岂不是人人都要白日入梦,直至在梦中老死方休?”
念及此处,花难不敢再想,遂又问道:“师尊,方才我与您一同入内,您却不受它的影响,这是为何?”
苏唐笑道:“我的缥缈道心已合自然,天地之间,是梦是实,是真是假,于我而言又能如何?”
花难又问:“既是如此,师尊又何以能见我入梦所见之景?”
苏唐道:“道心既合自然,可破妄,也可入妄,方入此际,因我道心缥缈,无梦可化,此石便以你之梦,化我之梦,故你梦中之景,我自然一一见得。”
“这……”花难不知何意,顿了顿,又道,“弟子不知,还请师尊指教。”
苏唐又道:“便如这天地万物,沧海桑田,任它如何变化,皆由它去,无为无念,无我无相,故无来无往,无拒无迎,乾坤万法不加身,古今一心不坠物……”
苏唐娓娓而谈,花难默默听之,半晌过后,苏唐话毕,花难仍未深悟,兀自呐呐念道:“乾坤万法不加身……古今一心不坠物……”
“罢了,道法莫要强求,但求‘缘’之一字,你年纪尚轻,不入红尘,安得大道?今日,你便回家去吧。”苏唐幽幽道。
花难闻言一愣,问道:“师尊……您、您说什么?!”
“回家去吧。”苏唐再次道。
“师尊……我……”花难不知所措,脱口道。
十年日夜,花难未有一刻不想归家,却从不曾向苏唐询问归期,如今既得准许,自然欣喜万分,但灵木仙岛乃是洞天福地,不可轻易来去,此番离去,不知何时再能回来,心中又生不舍之情,心绪一起一落,当是复杂难平。
苏唐知他等了十年,一时间自是难以接受,于是笑道:“如今你修行已有小成,若留在此处,只怕寸步难前,缥缈大道,修法为末,修心为上,莫要拘泥一招一式之功。”
花难闻言,当即拜倒在地,缓缓向苏唐叩首,连连叩了九次才罢休。
“师尊大恩,花难永世不敢稍忘!”花难道。
苏唐摇头道:“罢了,罢了……何苦妄生执念?”
花难不语,兀自跪倒不起。
苏唐摇头一笑,伸手将他扶起,又道:“你且入那彩芒之中,以天罡、地煞二力,化为阴阳,相济为引,便可入阵,此阵自会指引你前方路途。”
花难应道:“是!”
说罢,花难踏步向前,运起天罡、地煞二脉,济以任、督二脉元阴、元阳之力,踏入彩芒阵纹之中。
他转身回首,又向苏唐行了一礼。
苏唐摆手道:“去吧,若有缘,到了‘金刚寺’,可去菩提崖一观,待来日你修得大道,你我师徒二人,当可畅游九天之上,驰骋乾坤之间……”
话未落音,但见彩芒大放,闪烁不止,花难身形逐渐化作虚幻,片刻之间已是消失不见。
苏唐静伫而望,半晌过后,微微抚须一笑,默然转身,向那道青龙门外去了。
方一出门,便见得一个狰狞兽首探来,口吐人语问道:“他走了?”
“走了。”苏唐道。
狰兽转身,化作一个锦衣华袍的中年人模样,走上前来,叹道:“十年相交,这小子一走,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苏唐笑道:“大仙修行已有万载,还会受这生离死别所累?”
狰兽大笑:“非也,非也,不过是感慨罢了。”
正当此时,一道金影窜来,落在苏唐肩上,狰兽定睛一瞧,道:“原来是你这只小金猿。”
“吱、吱!”金猿此时也不惧怕狰兽,兀自抓耳挠腮,不停望向那道青龙门户大叫。
“他走了。”苏唐道,“若有缘,你们还会再见。”
金猿兀自叫唤不止,声音越显悲伤。
话分两头,且说花难自那彩芒阵中消失之后,但觉乾坤翻转,天地颠倒,倏地眼前一黑,片刻之后,再睁开眼来,已是另外一番光景。
此地无草无木,无日无月,入眼之处,尽为炎火,一道道火焰燃烧嘶吼,翻涌奔腾,汇作一片炎海,茫茫不知尽头,又有无数嶙峋巨石,悬在火海上空沉浮,大小不一,蔚为壮观。
此时花难正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