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新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这人是骗他的吗？
不，好端端的，他一无所有，人家为什么要骗他？
那么，他娘真的就这么死了？
从小到大，娘是他唯一的温暖。
不管受到了多少凌辱，春香都不曾想过要轻生，就是因为怕自己死了，没人照顾慕容新。
那年他过生日，为了给他换一口吃的，她甚至宁愿委身大厨房里的柴夫，换来两个新鲜的白面馒头！
吃着那样的白面馒头，慕容新心里淌满了泪水，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拿命去孝顺娘亲！
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你想报仇吗？”车内的人低低地又问。
慕容新回过神来，他浑身都是冰冷的，听到“报仇”两个字，他的身子都在颤抖。
报仇？
是的，报仇！
不光是为了他娘，还要为了母子俩这十七年来的屈辱！
整个慕容家加诸他和春香身上的屈辱！
报仇。
这两个字刺激了他十六七岁少年血气方刚的血性，但是他并不傻，他的眼睛都红了，说话却还是很有条理：“我当然想！可是……我一无所有，只有烂命一条，用什么来报仇！”
“呵！”
马车内的人一声轻笑。
之后，还传来一声咳嗽：“咳咳……”
车夫立刻紧张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慕容新却是沉着脸问：“你笑什么！”
“无碍。”这话自然是回答车夫的，那人咳嗽完了之后，又笑了，道：“呵，慕容新，要的就是烂命一条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你烂命一条，报不了仇大不了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慕容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依然是防备的。
此时有风吹过，马车小窗的帘子微微被吹开，他目光一闪看进了车内。
一闪而逝，只看到一个剪影。
那是一个下巴……
白皙无暇的下巴，犹如凝脂一般，非常好看。
只是那么一眼，看得出来此人一定是身份非凡，因为那下巴的弧度就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车内人又道：“或者，你贪生怕死打算忍辱偷生，离开衡京，再也不涉及这里。本公子相信，你会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届时，你可以忘记一切有关慕容府的事，忘记慕容建、忘记你娘——甚至忘记，整个慕容家是怎么迫害你们母子俩的。你还可以娶妻生子，过着太平人生。”
这人说的都是美好的设想，没错，他确实可以离开，他已经快满十七了，有能力养活自己。
但是那话，慕容新听着就觉得心头很哽。
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这辈子都忘不掉！
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猛然抬起头来：“如果你不想过那样的人生，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本公子会帮你复仇！”
慕容新从小就过着被人算计欺辱的日子，自然不是个傻的。
他警戒地问：“你帮我？莫名其妙的好心人，你连脸都不敢让我瞧见，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无缘无故帮助我！”
“呵呵。”那人又笑了，道：“没错，本公子不想让你看到自己的脸，那是怕你若是知道了我是谁，会吓着你；怕你见了之后，就不敢接受我的帮助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慕容新又问。
车中人微微叹息，道：“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帮我自己。”
这话，倒是让慕容新觉得有些可信度了。
他冷冷地道：“你想对付慕容家，所以想利用我？”
“看来，你脑子很清楚嘛！”车内人竟然也不否认，声音里带着笑意，道：“难道，你对慕容家还有什么感情，不舍得？”
不等慕容新开口，他又道：“那也没什么关系，你可以立刻回慕容府，告诉他们有人要对付他们。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个功臣？”
慕容新嗤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我杀了慕容建，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倘若你有足够的野心和勇气，本公子会让你不光是想死都死不了，甚至还可以一飞冲天，取代慕容升成为慕容氏一族之长！届时，你要如何欺辱整个慕容家，都是随心所欲的了。”
车中人的音调十分平缓，音色也非常好听。
他不高不低地说着，就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事。
然而尽管他的声音这么轻，说的话却让慕容新的心犹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猛跳，一跳一个回响！
不可否认，他心动了。
他烂命一条，带着这样的仇恨和屈辱，他不可能离开衡京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地毫无心理负担地活着。
他想报仇！
“可是，凭我一人之力和整个慕容家作对，怎么可能？他们现在恨不得我死，又怎么会让我安安稳稳地待在慕容家？”
“你当然不能，可是本公子却可以让你能。”车内人说着，下来一句却是对那车夫说的：“将东西交给他。”
慕容新狐疑地看着车夫递过来的包裹，打开后看，里面是一只黑色的木盒和一套衣裳。
木盒再打开，里面是一份份的资料，用着标准的小楷书写，不带半点个人特性。
另外，还有一张皮具。
就在慕容新疑惑的时候，车内人开口了：“这是人皮面具。只要你戴上了这张脸，那个人下一刻就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人世。”
慕容新不知道这是谁的脸，但是资料之中的字，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