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衡河郡的聂臻,穿着一身粗布衣物,头戴一顶蓑笠脚踩草鞋,敛去了锋锐,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那位心狠手辣的聂右相。
她进了一家茶楼,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慢喝茶,听着八卦。
“原本以为聂右相是个贪官,他来了我们准没好日子过!没想到聂右相死了,国舅爷更过分!”
“可不是吗?聂右相虽然贪治水的银子,好歹在壮丁营里干活每天都有工钱拿,每天都可以凭做工换饭吃,现在国舅爷把那点工钱克扣了不说,咱们饭也吃不上了!”
“你们懂什么,当官的哪个不贪?我看哪,尽管聂右相贪财,却没见他要过我们老百姓的命。倒是那国舅爷,这三天可是杀了好几个!”
“嘘……你在这里说这个,不怕死吗?”
“……”
这些声音传入聂臻的耳中,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又听了一会儿,听得另一边有两个人小声议论。
“听说,聂右相之所以会掉进河里淹死,都是国舅爷做的手脚!”
“哦,可有证据?”
“聂右相的师爷和护卫这几日一直在查这个案子,打算找人举证国舅爷!”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问了……”
聂臻唇角微微一勾,这计谨言和银燕儿与她配合得相当默契啊,都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就知道该做什么事!
“别说什么举证国舅爷,这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此话怎讲?”
“你们不知道吗?这聂右相掉进衡河,其实就是个金蝉脱壳之计!这是因为他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五十万两白银,畏罪潜逃呢!”
“不会吧,可聂右相掉进河里也可能会死啊!”
“正因为大家都相信掉进衡河会死,所以这个办法才安全可靠!如今国舅爷为了查这个贪腐案,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正因为聂右相转移了这笔拨款,才让壮丁营发不出工钱、吃不上饭……”
云云。
聂臻听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是重点啊!
短短的两三天时间,整个衡河郡都在传她贪污五十万两畏罪潜逃了么?
该听的都差不多了,聂臻走出茶楼。
走到郡守府的外墙边上,她轻身一跃上了屋顶,熟门熟路地回到客苑。
“谁!”银燕儿听到了一点动静,立刻走出来低喝一声。
看见眼熟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却是一副农夫打扮,银燕儿眼神里微微露出惊喜:“大人回来了!”
聂臻将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示意银燕儿不要声张,进屋后说道:“把谨言叫过来。”
“是!”
*
郡守已经死了,孤儿寡母地都搬出了郡守府,慕容德自从来了郡守府之后,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郡守的院子里。
这会儿,孙星疾步走进来。
“怎么样?客苑那边打听到什么了吗?”慕容德不等孙星开口,急急忙忙地发问。
孙星答道:“找了三天找不到人,这右相无妻无子无儿无女,再怎么忠仆也该散了。属下让人在那边看了一会儿,听说计师爷和姓银的护卫正在吵架,一个主张还要继续找聂右相,另一个说是要回京,应该是起了分歧。”
慕容德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合我意!”
又道:“你来想个法子,最好能把计谨言招安到咱们这边来。至于那小娘儿们,拿住!老夫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他到底在银燕儿手底下吃了多少亏,自己都不记得了。如果银燕儿愿意投诚,他就上了她;如果不愿意,就杀了!
明知道自己的主公心里怀着怎么样的祸心,孙星并无二话,倒是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国舅爷,若是这聂右相没死……”
“你又如何确定?”慕容德冷哼一声,道:“掉进了那湍急的河流之中若还能不死,那不成了九命猫妖!”
孙星默首不语。
想到聂臻很可能已经死了,慕容德就忍不住得意:“哼,杀了老夫的独子,又挡老夫的财路,哪怕她这次躲过去,下一次老夫还是要让她死!”
“属下方才听说,淮安王已经回到郡守府了。若是淮安王过问此事……”孙星倒是有个忧虑:“淮安王虽然身患怪病,架不住圣上宠着淮安王府……”
慕容德摆摆手,一脸的不屑:“若不是仗着世袭的王位,那一个病秧子能有什么圣宠?他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还能顾得了别人的闲事不成!”
孙星想了想,又道:“国舅爷,留着这么个祸患终究不妥。”
闻言,慕容德面色一整,倏地盯住孙星,眼里带着三分胆怯却有七分渴望。
有淮安王在衡河郡,接下来他做事诸多不便啊!
“国舅爷,咱们的计划是先把聂右相给处理了,散布谣言说是聂右相尾随潜逃。随后,上奏本状告聂右相贪了赈灾和治水的银两,让圣上指派国舅爷您去抄了右相府。可是淮安王别的时候不来治病,偏偏要等发洪水的时候来,这岂非很奇怪?倘若他想从中分一杯羹……”孙星是个谋士,文人想的总是比较多的。
慕容德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趁他病要他命,你想个辙,让那病秧子这次有来无回!”
孙星正要点头,不想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国舅爷的计划如此缜密,让本相好生佩服!”
听到这声音,慕容德和孙星脸色都是丕变,随后察觉到头皮发麻!
“聂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