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庐内仅有一张矮床。
萧风靠着墙半坐在矮床上,正偏头看着不远处的窗户。
这一番折腾,少年脆弱得似乎阳光下的泡泡。
金辉顺着窗户照在青石板上,很平静也很美。
大黑狗又跑进了屋子,扑到矮床边缘,努力露出一个狗笑,奋力摇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萧风收回视线,微微笑了下。
“醒了。”叶凡端着药进来,说了声。
“嗯。”萧风轻轻应了声,将视线投在仰躺在地上蹭背的狗身上。
大黑狗便蹭得愈发起劲了起来。
“去,去。”叶凡踢了踢大黑狗,将碗端给萧风,“喝药。”
萧风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接,只是手微微颤抖。
“我喂你。”叶凡皱眉,一拂袖坐在了矮床上。
“我自己来。”萧风放下手,微微攥起拳头,看着读书人,眼神平静却倔强。
叶凡扯了扯嘴角,“你自己来。”
萧风笑了笑,接过碗,颤抖着手喝完,将碗递还给叶凡。
“明日是你生辰,你想怎么过?”叶凡接过碗,起身道。
“二十七了吗?”萧风低语,抬头道,“我想去放河灯。”
“明日带你去。”叶凡点点头,转身出了草庐。
大黑狗又凑上来,哈嗤哈嗤地呵气。
“不能舔我。”萧风手往被子里缩了缩,警告道。
大黑狗将头凑上来,去咬被角。
“我生气了。”萧风皱起眉头,将手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不能舔他。
大黑狗呜呜了声,猛地仰起身子,前爪便搭在了少年肩膀上。
“去,去。”少年脸色一僵,猛地揪住大黑狗的右耳朵,身子倒下去用上半身的重量往下扯,他实在没多少气力。
大黑狗被扯得歪脑袋,好在舔不到萧风脸上了,便去咬萧风肩膀,不是真咬,只是闹。
萧风气呼呼地想打人,可他若松手,铁定是舔他脸上的,觉得憋屈至极。
“阿黑!”叶凡从外面进来,冷着脸喊了声。
大黑狗立即不闹了,往床下跑。
萧风被带了一下,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叶凡快走两步扶住,“没事吧?”
“累了。”萧风胸口剧烈起伏,轻轻说。
叶凡无奈,将少年扶正,“我给你拿水洗漱,别睡过去。”
“嗯。”萧风轻轻应了声。
大黑狗委委屈屈缩在床底下,眨巴眨巴眼。
等叶凡端着水来,少年整个身子都软了,只是意识仍是清醒的。
叶凡帮着少年洗漱了下,让他平躺,“睡吧。”
“嗯。”萧风应了声,便睡了过去。
叶凡看着少年,有些苦笑。
他将少年从青铜棺里抱出来时,以为这少年会永远醒不过来的。
毕竟是伤了神魂,少年若不愿醒,便会一直是个活死人。
他想着,过了少年的生辰,若少年还不愿醒,便将少年再放回青铜棺里,慢慢的,说不定少年的那些记忆便淡了,也就自己愿意醒了。
可如今,少年醒了,勉勉强强算醒了,而且不该忘的他一点没忘。
果然是,他不想的,谁也逼不了他。
这少年啊,连他都毫无办法了。
“汪!”大黑狗叫了声。
叶凡看了它一眼,“以后不许这么闹他。”
“呜呜……”大黑狗又委屈起来。
叶凡没管它,拿着盆出了草庐。
大黑狗立即站起来,又扑上床,扯着少年的衣角将少年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舔了舔,又在少年脸上舔了舔,开心呜呜两声,跑了出去。
叶凡进了草屋,一看哪会不知道,无奈笑笑,拿了块毛巾转出去,回来给少年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将毛巾搭回竹架上,坐在草庐前看着天色越来越暗。
对于读书人,每一天,日升日落,似乎都是一样的。
……
萧风再次醒来时,日头已到了头顶。
他看着窗外的灿烂阳光,反应了好久,才问,“我睡了几日?”
“八个时辰。”叶凡温和道,“我以为你还会再多睡些时辰的。”
萧风低敛眼睑,没接话。
“我去给你打水。”叶凡也不在意,说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萧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委屈,有些无措,终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笑。
洗漱换衣完,日头已经到了正午。
叶凡给少年梳着头发问,“去哪里放?”
“媛江,可以吗?”萧风仰头,有些乞求道。
“可以。”叶凡很包容点头。
“谢谢。”萧风低下了头,轻轻说。
“你我不必言谢。”叶凡淡淡说。
萧风没回答。
叶凡也没再强求。
……
湍急江面,一只竹筏顺水而游。
读书人抱着少年看着江水涛涛,大黑狗懒洋洋趴在竹筏上,两只前爪护着十数盏河灯。
媛江发源于登天山脉,上游水势甚为湍急。
“累了。”萧风看了会儿江水,仰头道。
“不放河灯了?”叶凡摸摸少年的脑袋,微笑问。
“想。”萧风轻轻说,眸子亮晶晶的。
“那你先睡会儿,江水缓些了我叫你?”叶凡建议。
萧风点点头,靠着读书人,闭上了眸子,没几个呼吸身子便又软了。
叶凡无奈笑笑,比昨日多撑了数个时辰,倒是难为他了。
竹筏继续飘荡。
太阳渐渐西斜,星光点缀了夜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