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
老人依习惯醒来,摸黑点上蜡烛,在床沿上坐了片刻。
山楂昨晚已经剔完核串好,五十支竹签呢。
糖也放进了锅里,就差熬成浆了,回来要去集市再买些糖来。
柴火,对,今日还要拾些柴来,否则便不够明日用的了。
今天应该在锦绣阁附近,人很多,应该能卖完。
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再来,他似乎喜欢在清明楼那条街上,那便也过去转两圈。
老人想着,心情不由大好,起身收拾了下东西,开门准备出去熬糖。
随门打开,便见一只苍白的手耷拉在了门槛上。
老人呼吸一滞,险些吓得背过气去,再仔细一看,不由心里一咯噔。
“小风,你怎么……小风!”
他连忙上前去扶少年,可在看到少年的脸时,他踉跄跌倒,瞬间脸白了。
少年那张脸如今满是血污,用七窍流血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
迷城东北角的橙香园前,此时正站了个读书人。
读书人脸色很阴沉。
被人耍得四处跑了一晚上,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那少年果然一直让他意外。
只是,这可不是他能任性妄为的资本。
读书人看着东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脸色愈加难看。
“有用吗?”他冷漠说,身形瞬间消失。
……
一个名叫济世堂的小医馆中,坐诊的老大夫正在给个面无血色的少年诊脉。
他摸着少年的脉好久,却一直不说话。
“怎么样?”老大夫身边的老人紧张兮兮问。
老大夫看了眼老人,“老张,这孩子是谁家的?”
老人搓搓手,有些局促,“怎么了?”
“我知道小诚的事是个疙瘩,可这孩子你从哪儿抱来的再送回哪儿去,这点善心收收。”老大夫直截了当道。
老人脸色一下子黑了,“为啥?”
“就剩一口气了,我救不了。”老大夫挠头道。
“李大夫,您别啊,再看看,这孩子昨天还好好的呢,还跟我去看了山楂林,不少人都看见了呢,您再看看,看看……”老人一下子急眼了。
“老张……老张,你别激动啊。”老大夫连忙安抚,“深呼吸,深呼吸。”
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救他啊,我好不容易有个盼头,你这么说,我直接死了算了。”
老大夫抓着少年的手给老人,“我也不是神仙啊,你摸摸,气都快没了,怎么救?”
老人抱着脑袋,双手挠头。
“你从哪儿抱来的?”老大夫也坐在地上,耐心问。
“不知道。”老人闷闷道,“我一觉起来,他就在我屋门口了。”
老大夫眉头一皱,“你说,昨天这孩子跟你去了山楂林?”
“他跟我学做糖葫芦,我便领他去看了看。”老人低着头说。
老大夫眯眯眸子,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你跟我说道说道这孩子,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
老人看了老大夫一眼,“前些天,我卖糖葫芦,就想看看,就往小诚没了的那走廊看了两眼,结果看到这娃儿在睡觉。”
“我当时想着,要是我家小诚,有个人守着,也不致于没了不是,我想着就怕这娃儿也给人抱走了,就想去叫他起来。”
“可人家娃儿又不认识我,我怕吓着他,正好还剩了根糖葫芦,我就拿着根糖葫芦去叫他,顺便把糖葫芦送他了,他还给了我个铜板,说是礼物,当时我就想,这娃儿多懂事啊。”
“之后,他每次见我就喊爷爷,还跟小诚一样喜欢吃糖葫芦,你知道……”老人捂住脸,有点抽噎。
“知道,知道。”老大夫连忙给老人拍背,安慰道。
老人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想着,要是这娃儿能常来,就一直这么着,就让我能看两眼就行,我就觉得这日子啊,有盼头,整天做糖葫芦也有劲。”
“前两天,这娃儿大早晨又给我碰上,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就看得我揪心得疼,我就问他啊,怎么了,他说,他饿得肚子疼。”
“我知道肯定不是肚子疼,可人家娃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嘛,省得人家嫌我烦,我给他买了包子,吃得跟小猫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那时候,我觉得心窝窝里热乎乎的,就跟小诚回来了一样。”
“我就跟他说了小诚的事,他没反应,这么小个人,也不能指望人家懂,是吧?”
“我带他喝了碗粥,他又给了我五个铜板,我不想要啊,那么好一个娃,谁愿意收他的钱啊,可你没看他眼睛多亮,我觉得天上的月亮都没它好看,我说不出口,我就收了。”
“再然后就是昨天,他找我学做糖葫芦,我当时都懵了,迷迷糊糊就回家了,当时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就觉得肯定是老天爷开眼了。”
“这娃儿可聪明了,两遍就会了,就是他哥,怎么着也让人亲不起来,娃儿对着他也没什么笑脸,两个人一点都不像。”
老大夫眯了眯眸子,打断,“之前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出来个兄弟?”
“以前娃儿一个人,我担心啊,就一直说让大人跟着,昨天他就拉着他哥去了。”老人顿了顿说。
老大夫想了会儿,“你说,是不是他家里人也觉得没救了,昨天他兄弟就是想把他扔了,所以就把他丢了?”
“胡说!”老人勃然大怒,“有这么狠的人,那还是人吗?”
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