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姣一直在王宫待到傍晚,在西边的天空染了一片红霞的时候,才坐着马车回到郡主府。
书房内的赵正初与郡马陈修诚早就等急了。赵姣屏退奴仆,带着车夫进去,赵正初立即站了起来。“怎么样了?”
赵姣摇了摇头。“父王病的挺严重的。一开始为了迷惑昭帝才装病,但章太医失踪了,父王的病竟然成了真。我怀疑父王被下毒了,可是现在整个王宫几乎都被堂兄的人控制着,我也不敢打草惊蛇,只带回来了这个,一会儿让府上的郎中看看吧。”赵姣掏出袖中藏了半天的丝帕,露出其中一小块黑灰色的香料。“这是殿中燃的香,我觉得可能有问题。”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叫郎中过来看看吧。”赵正初拧眉道,“赵玄生今晨才控制了王宫,我估计,他行动,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好。”赵姣开门吩咐人去将郎中请到正堂去。
赵正初看向车夫:“于兴,你看出什么了?”
那车夫就是于兴,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道:“宫道上十步一守卫,是有些密集。现在宫里的侍卫奴仆都对康郡王顺从的很,怕是以为您没了,王位要传给康郡王。”
“我在大昭为质七年,朝中大臣不确定我能不能回来,投靠赵玄生的估计不少。”赵正初沉思片刻,“我记得姬丞相、威武将军与曹尚书是忠于父王的良臣,姐夫,你今晚替我去一趟丞相府,先别说我还活着的事,探探他的口风。”
虽然七年过去,但有很多人还认得出赵正初的脸,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不方便出面,而于兴算是生面孔,也不易得到信任。算来算去,只能麻烦华宁郡主夫妇了。
陈修诚点了点头:“好。”
郎中很快就被请到了正堂,赵姣独自去见郎中,余下几人在书房简单吃了点饭,陈修诚就收拾一下出门去了。他刚离开没多久,赵姣就面色忧郁的回来了。
“郎中说这香确实能安神助眠,没什么副作用,但与几味药材相克,若是混在一起,便无异于慢|性|毒|药……”赵姣咬了咬唇,“我也不知父王都用过哪些药,阿弟,不如我今晚再带着郎中去看看父王吧。”
赵正初摇了摇头:“赵玄生今日允你看望父王,是因为他觉得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你若直接带着郎中去质疑他……还是等等姐夫的消息,没有朝中大臣的支持,难。”
赵姣不禁气闷,都怪父王轻信堂兄。赵玄生自幼丧父,而赵正初小小年纪就被送去大昭做质子,一个没了父亲,一个没了儿子,梁王情不自禁的就将原本属于赵正初的关怀给了赵玄生。若没有梁王的爱护怜惜,赵玄生又哪里能培养那么多属于自己的人脉呢?可怜梁王还想着等他百年之后,赵玄生能好好辅佐赵正初,治理好梁国天下。
不是没有大臣劝过,但赵玄生一直以来在梁王面前的表现都是谦逊有礼,甚至还有点自卑。这几年梁王为了讨好大昭,献上去不少宝贝,其中有些就出自于赵玄生。这么乖巧孝顺的一个大侄子,梁王怎么忍心冷落他,看他流露出落寞委屈的神情呢?
直到今年三月,有一份关于康郡王的密折上到了梁王面前,梁王才终于警惕起来。但赵玄生已经经营多年,朝野上下对康郡王都是一片赞誉之声,瓦解这一切,将会多难?
书房内的三个人陷入焦灼之中,院中却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赵姣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屋外的丫鬟慌慌张张道:“郡主,康郡王……康郡王骑着马闯进来了。”
三人皆惊。赵姣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们俩先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院中灯火通明,赵玄生骑在马上,他身侧有奴仆拎着灯笼照明,看见赵姣出门,他翻身下马。
“堂兄怎么这么晚了来我这里?”赵姣拢袖笑问。
“下午见王妹那车夫时,就觉着眼熟,晚间才想起他与一朝廷钦犯长相颇为相似,就叫来大理寺卿询问,一看果然。”他身侧的官兵抖开手中的白布,是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的,赫然就是于兴的脸,甚至连于兴眉骨处一个小小的疤痕都画清楚了。
赵姣笑容淡去:“我那车夫一直忠厚老实,怎么就变成朝廷钦犯了?”
“三年前雎阳城郊的杀人案,我曾经看过卷宗,因此对他的脸有些印象。”赵玄生一脸为她着想的样子,“想必王妹是被他蒙骗,才收留他在府中这么久。本王为着王妹安危着想,自然也不敢让这种危险的人再留在你的府中。”
“你!”赵姣有些绷不住,气的一把抢过了士兵手里的通缉令,大理寺卿的章、犯案地点、时间一样不缺,赵玄生竟然真的为了抓于兴临时编造了这么个通缉令出来。
见赵姣气的说不出话,赵玄生微微一笑,吩咐身边士兵:“去搜人吧。”
“就算是捉拿要犯,似乎也不在堂兄你的职责之内吧。”赵姣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往家仆居住的西院去了,她只得牢牢站在书房门前,不让赵玄生闯进去。
赵玄生丝毫不为她的态度所恼,他背着手直身而立:“王妹毕竟金枝玉叶,本王怕下头的捕快做事没个轻重,惊着你,故而亲自来一趟。”他笑的格外温和,“你莫怕。”
怕?她恨死了好么!赵姣暗暗咬牙,心里只祈祷着赵正初与于兴别被发现。
在府内搜人的士兵很快就无功而返,赵玄生看向赵姣背后亮着烛火的书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