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大爷爷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因为太多人在场他不好明说,也不愿意过多指责爷爷,就招呼村民去把棺材取下来,村里人刚往前走了一步,爷爷顺手就抄起了旁边抬棺材的杠子,横在手里跟条要咬人的狗一样,恶狠狠地说,“哪个狗日的敢碰棺材,老子一棍子敲死他!”
爷爷固执了这么多年,村里人都了解他的秉性,他要干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得了。在村里的人眼里爷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刁民,人怕恶人,别看他们整天嘴里骂着天打雷劈,但打心底还是怕爷爷的,爷爷是真敢拿棍子敲他们,他们本来就不愿意掺和陈莹莹的事情,更不愿意跟我爷爷这个刁民作对,爷爷这么一威胁正好给了他们台阶下,当即对大爷爷说,“你瞧见了没,不是我们不想管,而是我们根本管不了,这是你兄弟自己要造孽,我劝你也别管了,免得到时候连累到自己身上。”
村里人顺势离开了坟茔地,等他们都走了大爷爷才问爷爷,“你是不是有啥苦衷?有的话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爷爷丢了手里的杠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抽出烟枪吧嗒吧嗒抽起来,有意无意瞥了瞥我,再对大爷爷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跟你说了也没用。”
大爷爷是真的想帮忙,但爷爷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瞬间激怒了他,摇头晃脑地走了。
等大爷爷走了后,爷爷才让帮他抬棺材的那些女人拿了一篮子纸钱出来,让我帮忙烧给陈莹莹,还要顺便给坟茔里地其他死人烧一些,为的是让他们多担待担待陈莹莹这个新人。
爷爷连续熬了两个晚上了,早就累得睁不开眼,把纸钱交给我后就回了家,我和这些孤女寡妇随后把纸钱给坟茔地里每个坟丘都烧了些,快到晌午了我才回家。
本来想把死人上树的事说给爷爷听,只是回家的时候爷爷正躺在床上酣睡,我也就没打搅他。又因为我也熬了一个晚上,小孩子瞌睡瘾本来就大,就跑到自己屋爬上床睡了起来。
期间迷糊之际听见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爷爷醒了就没多管,翻了个身继续睡,等我睡醒睁开眼往窗子外瞥了眼,才惊觉天都已经黑了。
那会儿家里用的是老式的灯泡,灯泡的开关由一根麻绳栓着挂在床头,开灯的话拉一下床头的麻绳就行,我摸黑伸手过去开灯,但摸了好几下,却死活抓不住那根麻绳,手往下耷拉了下,摸到的却是一只冰冷的手。
起初以为是爷爷躺我旁边了,就顺着这手摸到躺我旁边这人的脸上,只摸了两下吓得心都凉了,啊呀大喊,“爷爷,有鬼!”
不多大会儿爷爷打着手电筒进了我房间,拿手电筒的光往床上照了下,瞧见床上躺着的人之后,立马就把手电筒的光直直射向我眼睛,强光之下我连旁边躺着的是谁都没看清。
而爷爷随后快步过来把我拉扯起来护在了身后,我再看床上,吓得我当即失了声。
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陈莹莹,一个本来已经躺在棺材里的人这会儿却躺在了我旁边,想起迷糊之间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怕就是那会儿爬上我的床的,都已经不知道跟我在一起躺了多久了。
“莫怕。”爷爷先安慰了我一句,然后对着床上陈莹莹说,“陈家丫头,你的死不怪孙清,不管他应不应那句话,那都是你的命,念在我这么多年照顾你们的份上,莫来折腾孙清了。”
爷爷说完这话,陈莹莹身子突然扭动了下,僵硬地坐了起来,然后下床朝门口走去。
我胆战兢兢地看着,陈莹莹穿着黑色寿衣步伐僵硬地往外走,爷爷带着我一路跟着,一直等陈莹莹消失在了夜幕之中,爷爷这才赶忙带着我回了屋,紧闭门窗。
我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爷爷就倒了一碗酒,把我扒了个精光,再用酒把我全身上下抹了个遍,我这才渐渐缓了过来,看着爷爷哈哧哈哧抽泣了起来。
爷爷说,“下次打瞌睡前先把门关好她就进不来了。”
儿时的我心思简单,认为男女之间只有夫妻才能躺在一起,而陈莹莹跟我躺一起了,那我们就是夫妻,再想起那个男人说了那句话,再次害怕起来。
就把晚上陈莹莹的裤子追着我不放,以及那男人说的死人上树、活人娶尸、老狗问路的事情跟爷爷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爷爷听后却一言不,坐在椅子上装了袋烟点燃抽了起来,抽了好久,爷爷转过头来问我,“你晓得啥子是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不?”
我摇摇头,“不知道。”
爷爷哦了声,也没接着说下去,再沉默了会儿,爷爷又问,“那你喜欢陈家那丫头不?”
我那会儿还小,哪儿懂什么喜不喜欢。不过那些孤女寡妇中,我倒是最喜欢跟陈莹莹呆在一起,因为她很温柔,说话从来都柔声细语,对我和爷爷也关心备至,不管是我和爷爷谁病了,她都会第一时间过来看我们,时不时会带来新织好的衣服或者扎好的鞋子来给我和爷爷。
爷爷还曾当着陈莹莹和我的面开玩笑说,要是我能早生几年就让我娶了陈莹莹,那会儿当然说愿意了,陈莹莹则是羞得满脸通红。
我仔细想了下爷爷这个问题,最后点了头说,“喜欢。”我说的喜欢,仅限于喜欢跟她这个人相处。
爷爷再次叼着烟陷入了沉默,这次坐了将近有个半个钟头,爷爷才把旁边手电筒塞到了我手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