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闲操心,谈什么拯救戚家,她这明明就是,乱上添乱各踩一脚!
一切都是艾果自找的,酒是她灌的,孩子是她一定要生的,婚是她求戚郁良结的。是她硬生生闯进戚郁良的世界里……
可从始到终,都是她一个人在狂欢。
艾果的一张粉脸哭得破碎。她的眼泪扑扑地流,越来越汹涌,只好爬到车上,拿一张面巾纸挡住眼睛。
“赵海宽,麻烦你送我回我爸家。”
赵海宽看艾果的样子,很是担心:“少夫人,还是回阜成路吧?”
什么,她艾果还指挥不了戚郁良的司机了?还拿“少夫人”几个字来压她?她现在不想当谁的夫人,她只想静静。
“那你现在就停车。停车吧!”
车没有停,朝着阜成路开去,惹怒了艾果,她痛吼起来:“停车!赵海宽,我叫你停车!”
妈呀,看少夫人平时跟戚董身边像只乖顺的猫咪,心底原来住着一只母老虎!赵海宽赶紧把车靠边停下,扭头看人。
艾果推门下车,在细雨里狂奔出走。
秋雨沥沥,皮靴不知怎么进了水,跑起来咯吱咯吱。多贵的鞋啊,艾果心里蔑叹,真是中看不中用。
又累又饿又冷,艾果好歹到了王静的租屋。
裹着毛巾端着热茶在沙发里瑟瑟发抖,艾果听见手机响起来。
是戚郁良的电话。
落到最惨处,人反而静了下来。艾果下了楼,看见戚郁良从座驾上下来,迈着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有点急切。
不怂,艾果握握小拳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怂了。
雨已经停了,空气阴冷潮湿的,艾果的声音也透着冷:
“戚郁良,咱俩离婚吧。”
艾果看着他,眼神幽幽的,汪着伤,让戚郁良心猛地一恸。
“别闹了艾果,跟我回家。”
从顾家回来,戚郁良完全懵了。听君姨说艾果哭得稀里哗啦,就因为一大家子把她一人抛下照看病人。大夜里,艾果既不在家,也没回娘家,竟跑到曾经同租的闺蜜这里来了。
使这么大的性子,不可能只为那点小事。
艾果一动不动地站着,面颊上泪水泗溢。她想起刚刚王静问她:“你要离婚,怎么也得先把孩子打掉吧?”
王静胡几巴扯!她自己凭本事求来的孩子,为什么要打掉?
然而痛苦地回想起来,她的孩子,戚郁良在意过吗?一个即将做爸爸的男人,通常会跟“它”说说话,摸摸“它”,听听“它”的小心跳。
可这些事,戚郁良从未做过。
一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多么悲惨。
艾果抚了抚隐痛的小腹,扭头要上楼,却被戚郁良拽住了胳膊。
“艾果,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艾果满脸是泪,痛不欲生,还没来得及甩开他的手,老黄“汪汪”地狂吠起来,戴着铁链,还蹿得老高,扑上去要咬人。
从不吱声的老狗,也要护着她离开他么?艾果闭了眼睛。
戚郁良被突如其来动静弄得一愣,闪神的功夫,眼睁睁看艾果走进了楼里。
门禁铃声响起来,显出房间里突兀的静。
“给我开门。”门禁电话里男人口气很硬。
王静战战兢兢:“戚,戚董……果儿现在情绪比较激动,咳,可能孕妇都这样。要不,您、您明天再来吧?”
门禁暗了下去。
……
第二天,艾果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可电话再没有响过。
王静心疼,不管老妈怎么催,坚持要在这出租屋里陪艾果过中秋。艾果翻身起来,把王静往门外撵:“我要回我爸家,谁跟你在这儿耗?”
王静嗤笑:“嘴硬起来了,看来没事儿了。回哪儿?我送你。”
“哎哟,我牙疼,你先走。”
王静知道,艾果不可能回戚家。
想那男人也是绝情,一条狗都能拦住的爱情,确实没啥可留恋的了。
王静走了,艾果靠着床,看一地月光。那个晚上,8月14号那个晚上,月光也很亮,戚郁良的眼梦般迷幻,艾果被他吻着,整个身子都在颤,她陷进去了,陷进卑微的尘埃里。
从那天起,艾果在戚郁良面前,就只剩卑微。
老爸的心头宝,不过是他女婿鞋尖的一点浮尘。艾果离家出走,戚家其实也不在乎。老爸若是知道,非得心痛而死。
艾果想清楚了,只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跟戚郁良离婚。
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知道和最爱的人离别已经开始倒计时。她还怀着孕,就开始了离婚倒计时。
只是,一个孩子不曾有机会叫爸爸,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一件事。
……
戚家院子里艾果种下的月季开了,各色花影在月光中参差。白月光透进餐厅里,桌前摆着月饼、藕盒子和桂花酒。
戚郁良拉开椅子,问:“哥哥,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顾惜月也在桌前坐下来。
戚家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即便艾果在,能团圆的,也不过是他们三人而已。
顾惜月抬眼看对面郁郁寡欢的男人,问:“你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伤了你的心?”顾惜月试探。
戚郁良不回答。
“今天过中秋节,高兴一点。”顾惜月伸手过来,握握他的手。
戚郁良反手将顾惜月的手握住,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捏,轻轻地捏,那么瘦削单薄的手,每一个指节,他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