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年二十九,辛阮原本打算去买点过年的礼品,明天要回家过大年夜,春节又要去亲戚家拜年,就算再拮据也不能两手空空。结果还没等她出门,九十点钟的时候又有人登门了,送来一大堆的年礼,说是裴总交代的。
吃的用的、保健品、电子产品等等,年礼涵盖了从小到老的需求,细心而周到。
辛阮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心里在滴血:裴钊阳倒是一片好意,可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支撑不了这样的大手大脚,账户里没几千块钱了,还充什么大佬。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辛阮一看,是裴钊阳。
“年礼够了吗?我买了大概二三十份。”
“够了够了,”辛阮连连道,深怕裴钊阳再买,“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裴钊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非得这么见外吗?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也不能乱花你钱啊,”辛阮很坚持,“你不收钱,那我就不能要了。”
“那好,我和你算一笔账,”裴钊阳转了个话题,“你替我买了被子被套,还有我在你家住了好几晚,以后也得接着住下去,得给你多少钱?”
辛阮语塞,辩解道:“那没你花的钱多。”
“我住的酒店大概两三千一晚吧,十天就是两三万,怎么比不上这些年礼?”裴钊阳反问。
“两三千一晚……”辛阮无力地抚了抚额,“你以为我家是五星级豪华套房吗?”
“坦白说,不是,”裴钊阳淡淡地道,“比七星级豪华套房更让我满意。”
辛阮语塞。
再扯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不提了,打算以后选件差不多的礼物回赠给裴钊阳。
正要挂断电话,裴钊阳轻咳了一声问:“对了,这么多年礼,你缺个劳力吗?”
辛阮愣了一下,心怦怦乱跳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想要登门拜访公开吗?
迟疑了片刻,她装傻:“现在都有网约专车,很方便的,不缺劳力。”
听筒里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裴钊阳“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辛阮有点愧疚。
看得出来,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裴钊阳是诚心实意想要和她维护这段来得莫名其妙的婚姻的。但是,上一段那蜜糖□□一样的经历让她对“婚姻”、“丈夫”这几个词都抱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惧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中去。
就这样默默地在自己的天地过小日子,裴钊阳愿意来就来,没有人知道这第二次婚姻,也就不会再有人来嘲笑她以后可能有的失败了。
辛振山的老家在际安某个卫星城市的郊区,风景秀美却贫穷落后,最近两年才修路修进了村里,也有人独具慧眼在这里开发民宿旅游,开始渐渐有了点发展的苗头。
年三十的时候,辛振山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带着家人回到了老家,开始一年一次的拜年。
去年的时候,辛振山回来可以说是十分风光,徐立方开了两辆车过来,后备箱里全是年礼,连村里不相干的人都一人发了两盒进口巧克力。
山村里闭塞得很,车子开进来的时候,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村民都过来凑热闹,一个劲儿地问着:“振山,你女婿呢?怎么这次没一起过来?”
辛振山一路打着哈哈,林栀也一脸尴尬地维持着笑容,倒是辛阮很坦然地回了一句:“离婚了,当然就不跟着来了。”
四周终于清静了。
年夜饭是在村里的会堂吃的,他们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在村里的多,一共有三桌人,辛振山是最出息的老幺,和辛阮的爷爷奶奶坐在了一起。
爷爷奶奶一边吃,一边事无巨细地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问了一遍,末了,爷爷感慨道:“你媳妇是个贤内助,家里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的不好就是没个儿子。”
林栀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应和了一句。
辛绯有点生气,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封建,没儿子怎么了?有啥皇位要继承啊!”
辛阮看了她们一眼,心里倒是也有点佩服这个继母的能屈能伸,可能是因为林栀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自己又是个护士,当初是主动追求辛振山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算是高攀了辛振山,就一直硬气不起来,回了老家经常帮忙干这干那。
所以,爷爷奶奶一直觉得这第二个媳妇孝顺,很喜欢林栀,而对那个已经故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提起来总是有点不屑。
酒过三巡,男人们都面红耳赤地划拳行令,女儿们都开始八卦嬉闹,爷爷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开始例行教育起酒桌上的晚辈起来:“振山,光自己有出息也不顶用,女儿也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呢?这也太让我们家丢面子了,照我说,女孩子家家,读书画画有什么用?照顾好丈夫、伺候好公婆,安安心心生娃养娃,那才是个好媳妇,小阮一定是像她妈一样,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人家做老公的能乐意吗?”
“爸!”辛振山不快地叫了一声,“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了。”
“就知道护着她,这是害她懂吗?”爷爷很笃定地嫌弃着,“就和以前护你那个金贵媳妇一样,没出息。”
“爷爷,”辛阮的声音平静,然而这压抑的平静下却暗藏了锐利的锋芒,“你该多走出村子看看,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