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人走后,阿暮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从草席地下显出身来。

“云姨娘,你没事吧?”阿暮赶忙跑到云姨娘身边,借着昏黄的烛光,她瞧见云姨娘面色苍白,嘴唇发紫。阿暮一时间推测不出方才那人给云姨娘吃的是什么东西,但见云姨娘这般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暮心里着急,拿起一旁的铜锁来,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开始尝试着开锁。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云姨娘的身子恐怕撑不了多久。

“牵牵!”云姨娘艰难地依着栏杆爬过来,枯瘦的手指轻握住阿暮的手,“快离开这儿,不要管我了...我的牵牵啊!算姨娘求你了,快走吧!姨娘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辈子。这苏家的浑水,你就不要再涉足了!”

“云姨娘,”阿暮抖了哭腔,“阿梁叔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云姨娘,你不要扔下我...”

云姨娘脸上泪痕交错,眼里的风霜更甚,她突然抹了一把泪,直推着阿暮往外去。阿暮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执着地握紧铜锁不肯离开。

一拉一扯间,云姨娘怀中掉落下一个物什来,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阿暮垂头,见地上躺着一把玉质的长命锁,已经被摔裂成两块了。阿暮捡起碎玉仔细瞧了瞧,这块长命锁她认得,是锦茵出生时她爹亲自找玉料雕刻的,她和锦茵一人一个,这块长命锁的底部刻了一个“锦”字,是锦茵的。

随长命锁一同摔落在地的,还有两块翡翠扳指的碎片,瞧着大小,应该是男人所佩。可她爹长年铸剑雕刻,双手从未佩戴过任何指环。

“这是谁人所戴?”阿暮问,她瞧见云姨娘的目光凝在那把被摔裂的长命锁上,以为云姨娘又想起锦茵了,心里不免一疼。

“我走不了的,”云姨娘突然出声,语中异常平静,“牵牵,你带着我走不出苏家的。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就当...你就当我已经随秦家去了吧。”

云姨娘语中带着绝望,阿暮听得出来,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乱了。她如今已入了苏家来,待她整理好逃脱的线路,再开了这道门锁,她便有全然把握带着云姨娘离开。

再过几日,她便能带着云姨娘离开这里,回到江村过安稳的日子,此时叫她放弃,她如何弃得了?如何弃得甘心?

“云姨娘再弃我,我在这世上便再无亲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就在这里同云姨娘一同去见爹娘罢。”阿暮道。

云姨娘显然未料到阿暮会这样说,呆愣了片刻后,有些激动:“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过十六,还有大半辈子,你还得成亲,还会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怎么能和我这个半身都入了土的人一起归西?”

阿暮垂下头,她的夫君已经丢了,就在方才,那纸婚书已经将她的夫君和孩子都烧没了。

“既然如此,云姨娘就随我一起走,”阿暮道,“我绝不会再苟活。”

“你!”云姨娘被阿暮气得说不出话来,怔愣半晌,才叹了口气,“随你吧。”

阿暮听后终于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扫了一眼手上的翡翠扳指,却蹙了眉头。云姨娘唯恐她陷进苏家这团泥淖之中,这块翡翠扳指或许能将秦家那晚的灭门之事与苏家牵扯起来。

“这翡翠扳指究竟是何人所戴?”阿暮又问了一遍,瞧见云姨娘面露犹疑,便出声宽慰,“我不过是怕在苏家遇着秦家的仇人,有个防备罢了,无心涉险,云姨娘且宽心。”

“这翡翠扳指,”云姨娘犹豫着出声,“是灭口秦家的黑衣人留下的,那人的翡翠扳指挡了老爷一刀,虽然有扳指挡着,但那人的拇指伤势严重,血流不止,我想应该会留下疤痕,即便是宫里的御医也不能将其去除干净。”

阿暮仔细瞧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她爹早年间学习铸剑雕刻,手上全是茧子,这件扳指是戴不进她爹那样常年做工的手,又是翡翠的玉料,此人非富即贵,且不大会功夫,至少不会剑术和用弓,像是个读书人。阿暮脑海中突然闪过苏壑那只拿着经书的手来。

阿暮自瞧过云姨娘后,心便越发慌乱起来,一是云姨娘的身子不能再耽搁下去,二是这苏家底下恐藏着她无法想象的阴谋算计,她不能在苏家再待下去了。是以,阿暮时常晃悠到端姨招小工时站的那处暗门去,研究研究哪条路能避开主院,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苏家。

阿暮这天又晃荡到暗门处,在暗门前徘徊良久,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主院在宅子中间位置,无论从哪个偏院走,都绕不开主院,偏偏主院又人多眼杂,夜里还有守夜的下人。阿暮若是一人出逃,对付几个下人还是有法子的,只是带着云姨娘本就不便,要是被人瞧见了再张开喉咙吼上两声,她跟云姨娘就真的要去西边见爹娘了。

“是阿暮姑娘?”

阿暮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眼一望,竟是薛庄。她想起半月前在北珞城外薛庄的商队遇袭一事,赶忙问道:“上次遭遇险境,不知薛公子和凝露姑娘可还无恙?”

“险境?”薛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样子,“在下外出经商时遇到过的劫匪可比那天的人马要凶狠多了,不妨事的。”

“如此便好。”阿暮道,瞧了一眼薛庄,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苏家宅子这样大,难免像从前的秦家一样,住着些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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