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最近心情烦躁得厉害,被这肚子里的娃娃折腾得整夜睡不着觉。凝露还是每天端了汤药来,也不知是不是苏壑安排的。近些日子凝露的话少了许多,连脸色都平静下来,不似往常般面露讥讽。
薛庄这些日子像是太过忙碌了,薛家宅子里涌来了许多人,面色都有些难看,阿暮觉着,事情隐隐有些不大对劲,薛家的小丫头不大知道薛家外边的事情,消息稍稍灵通的便只有凝露了,阿暮瞧着凝露那模样,恨不得把嘴巴缝上似的,半个字都不愿吐出来。
阿暮有些忧心,怕薛家惹上什么麻烦了。
“城北的茶商说没货了,北珞的商队没人愿意接待,主子,你说这该怎么办?”
薛庄的书房门关紧了,阿暮停了下来。
“薛家做的是丝绸生意,这些都不打紧,”阿暮听见薛庄说着,十分平静,“北珞的商队不愿接,我们便自己出城。”
“这...”那人似有犹豫,“北珞的商户全断了,皇城的也断了大半,只有寥寥几家还愿意同我们往来,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将坐吃山空。”
阿暮愣了一愣,瓦解薛家的商户链,是苏壑么?
“北边不行就南下,苏家在北方家业庞大,只得避其锋芒。”薛庄淡声道。
“南边...苏家大少奶奶似乎正往南方拓展,苏家家主从前同我们关系极好,不如...不如我们再同苏家家主商榷,与苏家大少奶奶争得一二。”那人说话十分犹豫的模样,阿暮有些忧心。
“苏家家主已被架空,崔彩莹已全面接手苏家,此时再去见苏家家主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趁着苏家还未完全掌握南方,我们先着手抢占先机。”
“是。”
房门被打开,那人见着怔了怔,行了礼道了一声“夫人”,便匆忙离开了。
阿暮走进房中,见薛庄桌案上铺满文书,如同从前的苏壑。她眼睛扫了一圈,见着桌案上被翻开的那页账本上,竟全是赤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阿暮蹙了眉头,察觉出事情不简单。
“苏家有意拖垮薛家,薛家已连续多月入不敷出。”薛庄淡淡道,似乎没多上心。
阿暮一听却急了,道:“怎么会这样?苏家为何会针对薛家?是苏壑么?若是苏壑为着报复,我去同他说...”
“不是苏壑,”薛庄打断她,“是苏家大少奶奶,一月前完全架空苏家家主,如今她朝薛家发难,断了我们同苏家的交易往来,北珞城里连陈李两家都不敢插手此事,更别说其他商户。”
崔彩莹架空苏壑?阿暮惊愕非常,崔彩莹几次三番表露对苏壑的爱慕之意,怎么会夺了他的权?难不成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么?
“崔彩莹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完全掌控苏家家业?”阿暮觉着不大明白,即便崔彩莹有此野心,但苏家不止苏壑,还有苏筠同苏夫人,怎会任其夺权又放任不管?
“你知道八府巡抚王耽么?”薛庄问道。阿暮想起上回宴席上那个和善的老人,点了点头。
“苏家乃是王耽一手扶植,短短几年时间便在珞城做大,崔家在皇城人微言轻,几年前被王耽收入门下,那崔彩莹约莫是王耽遣进苏家的。”薛庄道。
“苏家既是王耽一手扶植,王耽又为何要遣崔彩莹接手苏家?难不成...”阿暮话未说尽,难不成是苏壑想脱离王耽门下,不大想同王耽往来不成?
“这是苏家同王耽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薛庄道。
阿暮默了默,此事既与苏壑无关,崔彩莹又一向同她不大对付,她觉着,这件事情不是她能插手。阿暮一直以为崔彩莹不过一妒妇罢了,哪里会想到她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倒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意味。
阿暮突然想起什么,问:“你可知苏门同苏家是什么关系?”从前她便觉着奇怪,这苏家乃是个富贵商户,这苏家宅子里却尽藏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似乎还同当朝权贵有所关联。
薛庄听完抬起头,似乎对于她知晓苏门这件事情极为惊诧,缓了缓神色才道:“苏门同为王耽一手创立,且在苏家上一任家主尚在之时便已有苏门,苏门...苏门效力王氏,解决了不少当朝权贵。”
如此说来,秦家也算是其中一件。
“只是苏门近些年同王氏不大对付,王耽罢免了皇城一位隶属王氏的提督,许是王耽有了二心,”薛庄淡声道,却突然将账本一合,“权贵之事,我等平民又如何知晓,且走且看罢。我听说城北的荷花开得正好,你若是有心,改日我领你去瞧瞧。”
阿暮原本还蹙着眉头想着苏家的的事情,突然听见薛庄这么说,觉着有些好笑,心头的阴霾顿时便扫了大半。
“只是薛家...”阿暮又蹙了眉头,她瞧着苏壑那模样,倒是不大相信苏壑真能被崔彩莹一步一步架空而毫无察觉,“若是不行,我去寻苏壑...”
“苏家复杂,你莫要涉险,我自有安排。”薛庄淡淡道。
薛庄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但阿暮见着薛家的下人都在小声议论,说薛家不济了,要到别家去做活。上回侍候她梳妆的那小丫头见天地在她耳边念叨,说薛庄这么好的主子,怎么能说弃就弃了,十分为其不平的模样。
阿暮原本也是忧心着的,但那日薛庄言他自由安排,加之阿暮不大明白薛家在外边的事情,想要插手也无可奈何,便也只得忍下心中的忧虑。
薛家宅子里来往的人越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