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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第二天,一美起了个大早。
夏日清晨,阳光透过一格一格的小木窗,慷慨地挥洒进来。
一美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无比平常的早上,却在看到病房的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
她,重生了!
这一年她13岁,正在小升初的暑假。
一——蔚县。
妈妈是工厂女工,爸爸是货车司机。
一美依稀记得,那是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周五下午,爸爸开了一夜夜车到禹州送货回来,去工厂接了妈妈,去补习班接了一美,路过市场又买了些菜,打算晚上亲自下厨,一家人度个美好的周末,却发生了一场剧烈的车祸…
爸爸妈妈当场死亡,只有坐在后座的一美有幸逃过一劫,昏迷了十多天,总算醒了过来。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叔叔婶婶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请了假,带书庭来到蔚县。正值炎炎夏日,怕尸体腐烂,又不知一美何时能醒,便不等一美醒来仓促地办了葬礼。之后一边看护一美,一边处理货车、保险金等事宜。
好在昨天一美醒来,平安无事。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昨天晚上,叔叔一人留下陪夜,婶婶、书庭则在医院旁的一家小旅馆休息。
一美醒来,见叔叔一动不动平躺在一张小小的折叠床酣睡——因为一美家的事,叔叔一家已经十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美不忍打扰,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婶婶便买了早餐,带书庭回到了病房。
婶婶一边喂一美喝粥,一边说:“医生说了,只是轻微脑震荡,不影响的,今天就可以出院。”
“嗯。”
“等一下我们去你家,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我们回林城,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啊?”
“嗯!”
一美用力点点头。
“上学就在林城上,跟你姐上一个学校。”
“好。”
中午时分,一家人收了收东西,准备出院。
叔叔有一辆桑塔纳的庭和妈妈一起上上下下,把她们的东西搬进车里,最后把一美扶下来——一美小腿骨裂,虽已完全愈合,但行动依旧不便——等叔叔办理了出院手续,便发动车子向一美家出发了。
车上,一美摇下车窗。
夏日午后温热的风,习习吹了进来。
车子驶入一条熟悉的街道,曾经,那是一美上学的必经之路。街口的鸡蛋灌饼摊、包子铺、小卖部…一切都与记忆中吻合,美好得像一场梦。
车子开进了纺织厂家属楼,那是一美出生,并成长到十三岁的地方,一美所有的童年记忆都源自这里。再次看到,记忆中美好的画面,开始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在脑海中闪现,一美鼻头一酸,泪水便一滴接一滴重重地掉了下来…
上到三楼,打开门——
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
甚至餐桌上,还放着出事那一天早上,妈妈买来的豆浆、油条,此刻已经发霉、长毛。
一美一步步走到她的房间,推开了房门。
窗子开着,微风轻轻吹拂窗帘。
房间内,她睡了十多年的单人床,她的小书桌、小板凳…在午后的阳光下,都晒得有些暖暖的。
书桌上安然放了一本初一数学课本,是妈妈从楼上哥哥那里借来,要一美自己预习。课本旁,是一个用完了的大笔记,前页写完了,她拿后页当演算纸。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黄色笔袋,里面放着一根油笔、一根自动笔、一盒自动铅笔芯,一块橡皮和一管涂改液。
文具已十分破旧,但她还坚持使用。
当年的她,还真是简朴。
一美笑着,眼泪再次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双眼。
叔叔婶婶看着,则是忧心忡忡——得知父母死讯后,一美并没有像一个正常小孩嚎啕大哭,而总是一个人默默噙泪,所有悲恸都压抑在心底,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究竟有多么隐忍?
一美放声大哭出来,他们才更能放心。
婶婶找来一个行李箱,打开了一美的衣柜,默默把一美的衣服收进去。又找来七八个纸箱,把一美四季的衣物、书本、学习用品都装进去,用胶带封好,便叫叔叔把箱子一个一个抬下去。
最后,婶婶走进厨房,把发霉的包子、豆浆扔掉,又在沙发、床、书桌上,都铺上了一层白布。
临走之前,婶婶对一美说:“再看一眼。”
一美眼中含泪,却认认真真环顾了一眼家里,因为她知道,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了…
车上,一美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些。
于是,终于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
她重生了,于她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好学习,保住成绩,注意饮食,不要再一路飙升到70公斤,多看些书,并趁小多学些才艺。
如果可以,她会谈一场怦然心动的校园恋爱。
他会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他们会一起牵手散步,会在周日午后,在奶茶店来一场纯纯的约会,会在漂亮的图书馆一起学习。
如果可以,她会认认真真经营一段友谊。
在三观还十分稚嫩,任人“搓圆捏扁”的青春时代里,你塑造我,我也塑造你,从此朋友一生一起走。
如果可以,她会攒钱去一次毕业旅行。
在碧蓝的海边,穿上比基尼,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美好的身体,对镜头毫无保留、毫无做作地开怀大笑。
如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