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卫国公府养胎的柳容成还在好奇妹妹将会用什么办法解决孩子的问题,就接到了皇后的懿旨——给她和薛衡赐婚的。
她木木愣愣地接了旨意,转头就要去找柳秀成算账。
说了不要跟薛衡成亲的呢?
谁知道她刚到门口,就撞上了来势汹汹的苏兰质——不用怀疑,就是柳秀成在通风报信。
武艺高强的柳将军差点没跪下来抱着叔母的腿大喊饶命。
哪知道苏兰质居然一点都不介意柳容成之前的隐瞒以及其未婚先孕的行径,反而温柔和蔼地跟柳容成交代怀孕注意事宜,然后又干劲十足地替她准备下聘事宜——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家承爵的姑娘是在招婿。
柳容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叔母你不生气?”
正盘算聘礼的苏兰质停下手上动作,十分平静道:“我都做好你孤独终老的打算了,如今你突然多了情深意重的丈夫,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孩子,便如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生气?”
柳容成有些迟疑道:“可是镇国公府和官家……”
苏兰质忽然一笑,眼角有着细微的纹路,她目光温暖地看着柳容成道:“那些事哪有你的终生重要。”
柳容成嘀咕道:“那当年六娘那里你怎么反对?”
苏兰质摇摇头道:“六娘与三娘你不一样,她受家族荫蔽,方得享富贵,自当受责任约束。而你为家族付出的已经太多了,谁有资格要求你继续付出呢?三娘,你应该学着为自己考虑了。”
柳容成低头,鼻尖眼眶忽然发酸。
薛衡和柳容成两人的赐婚旨意就像是一缸油浇进火里,炸起火光无数。
最先震动的是朝廷百官。薛衡和柳容成身份不比寻常,柳家先祖就是周太.祖的禁卫出身的,柳家在禁军里面的地位,谁不知道?而柳容成又是这代卫国公,她若嫁了薛家,能不帮自己的夫家?如此,则官家危矣。无数的密折飞向崇政殿,诸位臣子们痛心疾首地向官家唾弃这桩婚姻背后的阴谋,然后力求官家阻止它。
然而官家听了这一耳朵的劝谏之后,却是无动于衷。因着这是臣子家事,不好在大朝上提起,哪怕臣子们急得上火,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桩亲事进行下去。
长安百姓们对这桩亲事的好奇心比起臣子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出身、容貌、才干样样顶尖□□齐全却坚决不成亲,为周朝单身税税款做出多年贡献的两株千年铁树齐齐开花,谁不好奇其中缘由。淳朴的百姓们可不会往政治阴谋上去想,他们只往俗情方面想。有人猜是一见钟情,被人反驳这两人早就见过;有人说是双方受不了家里的逼婚压力,被人反驳若真如此,卫国公应当嫁给韦尚书,毕竟有个先来后到;还有人觉得这两人是早有□□,这个又被反驳如果这样,怎么拖到现在才成亲。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生活富足而闲适的人们对于八卦格外热情。
外人说些什么,当事人并不在意。薛安懿旨一下,薛柳两府女主人立刻以飞快的速度准备起成亲事宜来,显然都对各自府上的剩男剩女都忍受到了极限。按理来说,薛柳两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亲,一回生二回熟,两家女主人行动又如此高效,亲事应该很快就准备好。
事实上,却在六礼之前就卡住了。薛柳两家就娶妻还是招婿这个问题争执了半个多月,柳夫人情真意切地哭诉柳家人丁单薄种种艰难,薛夫人就唉声叹气道自家孩子也不够用,既要给血脉断绝的舅家一个,还要给她娘家一个——她的阿耶比栗可汗虽然妻妾成群,但只得她一点骨血。两个女人,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让,吵了好几次都没吵出个结果。
最后还是薛家退了步,薛衡入赘,他身上的世子之位转到了镇国公次子薛绍身上。
能得这么个结果,还是因为薛衡跟她娘分析了一句:“孩子在他阿娘肚子里,把婚事继续拖下去,拖到孩子出生,这孩子依旧要姓柳。”
柳家挟持人质,大获全胜。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一套流程在一个月内完成,就剩最后一步亲迎,被放在了钦天监给出的四月八日,在春末夏初,不温不热。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用这么点时间来完成昏礼准备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寒酸,然而柳秀成的肚子不等人,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放弃了许多无谓的繁文缛节,只求尽快过门,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生。
四月初八婚礼那日,天公作美,日光和煦,温度宜人,无暮春凋零之伤情,反见华英成秀之盛景。
今日的卫国公府正是如此。
因着是招婿,柳容成留在府中等薛衡来接,接了之后两人需镇国公府上拜一回家庙后才能回卫国公府拜堂入洞房,比正常娶妇要多走一遭,所幸两府相距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柳容成看着水银镜子里清晰的人脸陷入一种深沉的恍惚之中。
一贯被主人轻慢对待的面容在今日终于得到了它应得的待遇,一头鸦发被梳成高高的灵蛇髻,插着各色花钗,翡翠、玛瑙、珍珠等等宝石竞相嵌在上面,全无平日的矜持。两道疏于打理的浓眉被描成柳叶眉,连着眉心贴着的红色花钿,为她添了几分妩媚风情。素白的脸颊被胭脂涂成桃花妆,看着真有了几分面如桃花的意思。青色的婚服在成熟身体上勾勒出几许曼妙线条。
很好看对吧!可好看背后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