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啊,初衷!>第九章 女友

时代背景——

八十年代,刚从一场浩劫中复苏的中国大地,澎湃着一波又一波的新潮流──明星潮,文□□,台湾校园歌曲潮,迪斯科、交谊舞潮,时装潮,出国潮……

一个冬天没有见一丝雪花,八五年春节刚过了两天,却突然下雪了,还是场鹅毛大雪。

天空灰沉沉阴惨惨的,大片大片浓浓烈烈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着,凛冽的朔风夹着雪花呜呜地刮着,宛若一个伤残者呜咽地诉说着健康人很难感同身受的悲痛。

吃过午饭,我把昨天湖南长沙病友刘珍的来信拿出来,如饥似渴地又读了一遍,在这之前我已读了好几遍了。

“求爱信事件”在我心灵上留下的难以愈合的伤口,很长时间仍在滴血、疼痛。社会的,道德的,人性的,条件的,婚姻的各方面问题,开始尾随着我,追赶着我,在脑海中前所未有的翻腾不息,搅成一团,我根本无法再静下心来读哲学课本。那时我已深深体会到现实比课本复杂得多,人生哲学比那些理论哲学要深奥得多。

一颗原本像水晶般清纯的心,被罩上了沉重的阴影,原本简单愉快的生活,被碾成了齑粉,受伤的痕迹烙在心里展现在脸上,从那以后,很长时间,无论在单位还是在家里,我一直是面色冷峻,目光忧郁。

从那时起,我开始每天坚持写日记,我要同自己谈话,同那个自认为脱俗又高人一等的我谈话,过去因为爱好写作,我常不定时随意地撷拾并记下生活中值得品味值得珍藏的东西。而现在,我每天记下的是我心灵的独白,是对生活深层次的思考,我想通过思考治愈自己心灵的创伤。

我开始主动给我过去的同学朋友以及中山医院的病友写信,发泄我内心的忧郁和愤懑。去疏通心灵的淤塞,也希望得到别人的回信和安慰,以获得重新振作的指导和力量。

病友刘珍的回信,给了很大的鼓励和启发。

她在信中写道:

“你说你感到痛苦,实际上人人都是在痛苦中成长的。痛苦对于年轻的生命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没有痛苦,生命便失去了磨炼煅造的机会,不可能坚忍不拨,痛苦能使平庸变优秀,使浮浅变深沉。

我一遍又一遍读着这些话,那每一个字都像一只温柔关爱的眼睛──刘珍的眼睛,对我眨动着鼓励善良的微笑。仿佛一缕柔柔的阳光,探进我心底,我感到荒暗的心田,又衍生出勃勃绿意。

这个比我大十岁的三十二岁的凄苦的老姑娘,竟有如此丰富的精神世界,使我惊叹,使我钦佩!

她在信中还告诉我,因为她的先天性心脏病较重,手术后心功能一直没有康复,她已准备独身一辈子,不连累任何人。

病人,孤苦无助的病人!每一个病人都有他自己的一本艰辛史、血泪史!

通过刘珍和自己的遭遇,我再次感到这个世界对于一个病人是多么不公平,再次透过生命的表层,洞悉到生命低处的怆凉!

下午两点多钟,雪花渐渐小了些,风仍继续刮着,追逐着左躲右闪的雪花,道路已被雪拥满了,像盖着一层厚厚的白绒,天地一片耀眼的银白色。因为正是大年初三,满街徜徉着穿着节日盛装的走亲访友的喜洋洋的人群。

我穿着高筒皮马靴,把鹅黄色羽绒衫的风雪帽系得紧紧的,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不紧不慢的走着。

我要到我的老乡病友小王家看看,自从中山医院分手以来,虽两家相距不远,因各忙各的事,彼此很少串门。刘珍在信中特意让我向小王转达她的问侯。

到了小王家,她父亲告诉我小王三个月前结婚了,并告诉了我她新家的地址。

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也该结婚了。我为小王感到由衷喜悦,可她为什么不请我喝喜酒呢?我心里不满地嘀咕着。

穿过几条街道,我找到了小王的新家。

一座简陋的平房和一套简单的家俱,似乎很符合小王集体厂小工人的身份。

我也见到了温厚的新郎官──一个跛脚的小矮人。

男人个矮,在社会上被称为二等残废,再加跛脚,应该被挑剔的大姑娘列为几等残废呢?

难道因为小王是心脏病患者,只能以残嫁残吗?

以往认识中,婚姻应该纯洁完美的概念,此时也一下子残缺不全了。我狠狠地咀嚼着小王递给我的喜糖,全然感觉不到甜味,一时间感到脑袋嗡嗡作响,烦闷异常。

我机械地嚼着糖,似乎要把往昔一切浪漫、纯真和幻想统统嚼碎,吞进肚子里。

小王送我出门时对我说:

“别人都议论说,小王长得那么漂亮,身材细高苗条,如果不是有心脏病怎么会找一个跛脚的矮人。我知道他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没有举行婚礼,两人领了结婚证就算完婚了。”

“你们相爱吗?”静默了一会我突然问。

小王羞涩而幸福地点点头说:

“他性格挺好,又在国营单位工作,收入比我高得多,对我也很好,我先天性心脏病虽开了刀,但身体不算太好,需要一个对我体贴的忠厚型男人,现在,我已满足了。”

只要相爱,任何少妇都可以像王后那样值得骄傲。婚姻的幸与不幸,不是以外在条件来衡量的。

我终于释然了,长长地呼出一口白雾状的热气,微笑地与小王告别,真诚地为她祝福。

风呼啸着,似乎比刚才又大了些,夹着雪花扑打在我脸上,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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