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考试结束铃声准时响起,考场里此起彼落地响起笔头和笔盖的磕碰声。监考老师踱步到第一排考生的位置前,嘴里不断重复着‘放下手里的笔,不然就当作弊处理了’。
可这并不能阻拦考生挣扎于最后一道大题的决心,直到监考老师毫不留情地从他们笔下抽走试卷,他们才尘埃落定般重重叹了口气,将笔扔回笔袋里。
这是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临近中午。
路满回宿舍路上看见校门已经大敞开,不少家长陆续地涌进学校。只是她不用想也知道,陈女士一定不在这群家长队伍中。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到达寝室时,陈女士已经在整理她的床铺了。
“妈!?”
我一定是考糊涂了!绝对是考糊涂了!
正卷着被垫的陈女士听到路满的声音,不耐地啧声:“这位朋友,快点动起你的双手,别呆站着。”
路满应了声,立马往行李箱里收拾着衣物,但她内心还是免不了唏嘘:“看到你简直太震惊了好吗?搁过去,哪次不是我收拾完你才慢悠悠地挪动小碎步过来。”
陈女士瞥了眼窗外温煦的阳光,呼声示意路满到床下接被子:“我看太阳挺好的,今天洗掉还可以多晒几天。”
“这么赶?”
“过几天去q市。”陈女士还想再解释,可眼见着寝室里人越来越多,她止住了话题,“车上说。”
三个年级段统一放假,校园里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雀跃轻松的笑容。偶尔遇见熟人,即使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依旧挥手作别,相互道着明年见。
所有场景就跟去年一样,天空湛蓝,白云卷舒,寒风凛冽,连萧条的枯枝交错的位置似乎也未变。
路满不自禁地回头望了眼越来越远的校训石碑,它伫立在正门口如象征着荣耀般岿然不动,一切还是第一天进校时的模样。等阳春三月,操场旁的香樟会披上新衣,它们年复一年的郁郁葱葱,可那枝叶早已更换了好几载。
挤过涌动的人流,路满好不容易才找到陈女士停车的地方。两人合力将行李塞进后备箱,关上尾门时,路满看见不远处的谢邯秋正把拉杆箱传给中年男子手里。
她欲盖弥彰地侧动身体,试图挡住陈女士余光的视线,挡完又觉得自己多事。陈女士不知情地绕到驾驶座,过去这么多年了,陈女士都可以平静地跟她讨论她爸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在意当年的谁谁谁。
路满挠挠脸颊,打开副驾驶的门,越过车顶又偷偷看了眼谢邯秋。
不知是否她注视的目光太过炙热,谢邯秋蓦然抬起头来。四目对视,路满僵硬地朝谢邯秋挥了挥手。
坐进车里,陈女士边开出泊位边问她:“同学?”
不待路满回答,陈女士忍不住开口教育:“跟同学打招呼表情怎么这么可怖,跟要一口吃了别人一样。”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专心开车吧!
“你去q市干嘛?”路满差点忘记这茬。
陈女士目不斜视,向右打着方向盘,路旁的风景在车外消逝:“不是我,是我们俩。今年你外公六十岁生日,我们得过去。”
路满上辈子到去世也从未接触过外公外婆,对他们的印象最多只是陈女士口中的只言片语。若非顶着那么层血缘关系,外公外婆对她而言就完全是陌生人了。
“他们怎么在q市?”
“前几年就搬去和你二舅舅一家一起住了。”
路满了然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远眺着市体育馆椭圆建筑,心想着又一个跟上辈子不一样的发展。
沿途可见干云蔽日的写字楼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十字路口绿化带一路延展而开,直到望不到的尽头。
路满撑着脸颊思索了片刻,又问:“什么时候走阿?”
陈女士心里默数着时间:“四天后。”
“……什么时候回来?”
陈女士瞥了她一眼:“我和你小姨估计会呆久一点,你可以早点回来。”
路满伸了个懒腰,正有此意:“恩。”
* * * * * *
路满二舅舅早年考上q大,从此便在q市打拼定居。q市离得远,除了偶尔过年时会回老家,平常一家人基本不回来。
q市地理位置偏北方,下飞机时,空中正飘着细絮小雪,飘到头上瞬间融成透明的小水滴,压平了躁动的毛发。天地间共色,只见白雪皑皑,整个机场笼罩在冰雪中。
一片雪花落在路满的脖颈间,激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用力吸了口气,入鼻的冷风如窜动的气流在全身流走,刺得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路满扯过连衣帽盖在头顶,将拉链拉到下巴,连忙跟上陈女士的脚步。
“真冷啊。”她冷得直哆嗦。
陈女士拢紧衣领,幸灾乐祸道:“叫你不穿秋裤。”
路满自知理亏,嘴上却不饶人:“你穿了,你不冷?”
“起码比你好些。”
“呵,女人。”
走出出站口,路满便见到等候多时的二舅舅。
上辈子,路满记得是在自己病后第一年二舅舅一家移居m国,从此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后来似乎在她不知第几次被下病危通知书时,二舅舅曾回国探望过她,只是当时她意识已经不清。
重生回来后许是习惯了上辈子冷清过年的日子,再加上当时正全身心忙着冲刺中考,一时对二舅舅没回老家的事情并不在意。
飞机上想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