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宝这厢离了东宫出来,一面翻墙一面才回过神儿来,
“那臭小子几时见我这般客气了,一晚上连着叫了两回师父,以往那一回不是死老鬼、死老鬼的叫着?”
又想起徒弟难得的温言叮嘱,不由的心头一阵发毛,
“这臭小子是被鬼上了身还是转了性儿了?真是怪哉!”
一时心思乱了,气息一沉脚尖落到地面之上发出咔一声轻响,侯德宝一惊身后不远处立时传来了破空声。
侯德宝回头一瞧见那皇城之中闪出两道身影来,忙长吸一口气,脚不沾地人便化成一缕轻烟往城中而去,身后两道黑影互视一眼跟着追了下去……
侯德宝带着身后的追兵在那城内兜了几圈,不多时就将两人远远的甩了,这才直奔城外去寻红娘的花船。
这时节天已蒙蒙亮,花船上的众姑娘送走了那些个寻芳客们,下头人收拾着残乱的桌椅碗碟,姑娘们打着呵欠回到舱中卸妆预备着休息,红娘却是四下巡视,指点着众人整顿归置好东西,才回了自己那船舱。
进到舱里,却赫然见着一名男子坐在舱中,红娘一愣仔细一看却是认出了人来,
“你……你不是敬哥儿家的管事么?”
侯德宝拱手行礼道,
“红娘子有礼了!”
几日不见红娘,倒觉着她削瘦了一些,红娘进来一撩裙子坐到妆台前,自顾自的取了头上饰物,虽知这管事的来的蹊跷,红娘却是半点不害怕,
“先生……寻我何事?人你们带走了,银子我也收了,都已两清了,还有什么事儿?”
侯德宝应道,
“这一回来却是专为相请红娘子的……”
红娘一愣转过脸道,
“先生请我何事?”
“我们家公子身子日见虚弱,请了名医延治,只怕是拖不了多少日子了!”
“什么!”
红娘闻言一惊手上一紧竟扯下自己一缕头发下来,
“你……你说什么?公子……公子如何了?”
侯德宝叹道,
“我们家公子的身子本就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能熬到现在的年纪已是不容易,自从离了红娘子后日思夜想,茶饭不进,又有前头落水之事,看光景……怕就是这一年的事儿了!”
红娘听得身子乱抖,手里的金钗当一声落到妆台上,摔掉了上头镶的翡翠也不自觉,
“你……你们怎么弄的?他前头那些日子不都是好好么,怎得……怎得这……这就不成了?”
侯德宝应道,
“我们家公子对你动了情,却被你狠心相拒,心神受损已绝了生望,如今连药都不吃了如何还能活?”
红娘捂了嘴,眼中流下泪来立时弄花了妆容,
“他……他怎么这么傻?”
侯德宝见有门儿,立时加了一把火道,
“鄙人这回来也不求别的,只求红娘子能跟着去一趟,好好劝劝我们家公子……我们家老爷早打听到了有一位神医,只要寻到他公子就还有一线生机,求红娘子去劝一劝我们家公子前去医治,至于银子嘛……”
红娘子一手遮了脸哭一手连摆道,
“你……你莫提银子,莫提银子……我……我跟你去就是!”
侯德宝点头喜道,
“红娘子肯去自是最好,不过……这花船上的生意……”
红娘子应道,
“无碍的,我自会安排好!”
说罢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先生稍坐!”
当下提了裙摆就出去,侯德宝听她在这船上一通嚷嚷将这一船的人都叫了起来,这厢拉了人到厅里指指点点,
“绿绣,老娘我要出去些日子,这些日子不在,你便管着大家伙儿!”
众人都是一惊连连发问,
“红娘子,你这是要到那儿去?”
红娘子披着头发,脸上妆花着,眼皮子红肿着,狠狠吸了吸鼻子,双手叉腰道,
“老娘要去陪敬哥儿……”
众人一听立时七嘴八舌拦道,
“敬哥儿走便走了,红娘子又何必再追着他去……”
“他是世家的公子,那能瞧上咱们这种出身……”
“红娘子,你疯啦!你撇下我们大家伙儿跟着他去,一入宅门深似海,以后他要欺负你,你在那宅子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是……那富贵人家整治人的阴损手段多的是……”
……
红娘子见众人吵闹的厉害,当下砰一声重重一拍桌面,
“你们都别吵了,老娘主意已定,谁敢拦着,老娘就抽谁!”
众人都是一窒,厅里便静了下来,红娘子伸指头一点那绿绣,
“银子我给你留下一些,你管着她们,账上有黄蕊,灶上有王大,杂事有王二,应酬便让紫鸳来,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乖乖儿做生意过日子,那一个敢起毛扎刺,老娘回来便收拾她!”
绿绣是这里的老人,自小便与红娘认识,知晓她那脾气主意一定是八匹马也拉不回,当下只能强忍了不舍点头道,
“红娘,你放心我们必好好为你守着这船,等着你回来!”
红娘点了点头,
“这才是好姐妹!”
当下便起身回舱收拾东西,留下众人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绿绣,真让红娘这么走了?”
绿绣叹了一口气道,
“不让她还要如何?她那脾气你们也不是不知晓的,只盼着她别被那小子迷了心窍,多少还挂着我们姐妹们一些才是!”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