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之后,自然不会是当年那种地位。”
“你要真有这自信何必偷偷摸摸地割我的肉?何必偷偷摸摸地解开我身上这傀儡术想要问我来历?你分明是知道他们漏不了什么好处给你所以才想监守自盗后再做补救,你到死,都只能是他们手底下的一只狗腿子,每日里端茶倒水,年迈,修为低下,或许他们良心发现会让你空有一个显赫的名头,但是你的那些功绩很快便会被遗忘被抛之脑后,只有真正定下这计划的上师才能得到全部的好处……除非你有本事直接杀了他们,毕竟这世道,在哪里都是强者为尊。”单乌的话毫不留情,直接拿李天师的行为反证了他的心态。
“你以为,一个宗门,会真的放心将弃子之外的人,往这凡人世中一丢就是这么多年?还是你以为你回去之后,真的就能够修炼出一个长生不死?”
“大好的江山啊,大好的花花世界万丈红尘啊,还有这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地位——那些货真价实的修真之人插不了手,岂不是就由得我们作威作福?没有人敢忤逆我们,也没有人能对我们造成威胁,我们在这里,就是真正的神仙。”
“一荣俱荣,说得好听,他们带你玩么?”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种需要靠着筹谋凡人世的东西才能翻身的宗门,十有八九,在修真之人的世界里,混得也很是不如意吧,他们真的有能耐再去荣耀一番?”单乌的话锋一转,却是在李天师的心里提起了另一个方向上的利弊权衡。
——中桓山这个宗门的前途,到底有多少呢?
……
李天师被单乌的话说得踉跄后退,最终一下子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空茫着眼神,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荣俱荣,一荣俱荣……”李天师将这个词在嘴里念叨了几遍,突然抬头看向单乌,“难道这就是妖物的蛊惑之术么?我果然应该封住你的嘴。”
“我实话实说而已,你会动摇是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不说话你要记得给我吃饭……”单乌的语速越来越快,到底还是在李天师扯出来的一张符箓直接贴到嘴上的之前,把话都给讲了干净。
李天师居高临下地看着嘴被一张黄纸贴住于是只能呜呜做声的单乌,皱着眉毛开始在这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转着圈,转了两圈之后,或许是觉得有些憋闷,想出去透透气,但是又有些担心单乌这个人放在这里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这人看起来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一不小心,没准就让他给逃出去了。
于是李天师对着端坐的单乌一勾手指,单乌便只能顺从地站起身来,跟在了李天师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司天院最高的观象台。
这是一片可以说是全无遮挡的空间,小小的一块空地周边,围了一圈巨大的青铜器,底座上的神兽表情狰狞,有几个穿着官服的凡人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看到了李天师的出现,立即躬身行礼,而后在李天师的示意下,退下了这观象台。
单乌的注意力无法抑制地被这些青铜器所吸引了。
这些青铜器最高大的足有三丈来高,是由几个巨大的圆环互相嵌套而成,被两条张牙舞爪的龙托举了起来,虽然庞大,但依然精美非凡,而最小的那个青铜器也有一丈来高,那是一个圆滚滚的仿佛蛋壳一样的玩意,外面盘旋着几条小龙,这些小龙抬头看天,仿佛在吸取日月精华一般,生动地随时有可能腾空飞去。
单乌在远处曾经看到过观象台上的这些东西,但是因为远,他并没有感受到置身其中的时候,那种会被精美庞大且繁琐的事物所震撼的心境,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东西给了他一种感觉——那些或许一辈子都只能脚踏实地的凡人们,正在试图通过这些看起来甚至是充满了生命力的青铜器,来探索他们可能永远也到达不了的世界。
所谓的天意在这些青铜器面前,竟也渺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