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人看风水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彭氏便着手去请了,她做事一向爽利,不到三日的时间,便已经将汇通请到了明府。
汇通到的时候,云彦芷正在陪着明老夫人吃早饭,刚刚吃完明老夫人夹过来的一个鸭油包,便听得彭氏的大丫鬟岫云进来通报说汇通已经到了。
出嫁之前,云彦芷没有紧张;被徐氏训斥的时候,她也没有紧张;但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却忽然砰砰直跳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发现了一丝能够逃出生天的契机。
与上次在月老庙的匆匆一瞥不同,这一次汇通穿的极为讲究,朱红色的袈裟,嵌着金丝,手上盘着一串太阳子佛珠。
若不是他眉间仍萦绕着那一股生人勿进的戾气,只怕云彦芷都认不出来了。
明老夫人亲自出了正堂去迎接,她笃信神佛,早在几年前便已是居士妇。故而对汇通极为客气,两人走进了正堂,说了几句佛理,明老夫人便将话头拐到了正事上。
明老夫人数着手上的佛珠,笑着对汇通道:“今日请大师前来,实无旁事。乃是我这小儿媳妇,自带嫁入明府以来,便常常无缘由的梦魇。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将门之家,杀伐太重。故而,生怕沾染上些有的没的。”
说着,她便将云彦芷拉到身边,对汇通道:“您看,就是这个孩子。阿芷,还不向大师行礼?”
云彦芷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法号。言罢,便抬起头来看向汇通。
汇通在看清她的脸时,便是一愣,随即眉头便皱到了一起。上次见到他时,他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而这次见面,虽然他仍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好歹没有露出那股子戾气。
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云彦芷却是明显感到了他周身气质的变化。
见他眉头微皱,云彦芷一颗心不由得狠狠地往下坠,仿佛溺水之人被夺走了唯一能够依靠的浮木一般,一下子连继续向他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感到了自己的心神动荡,云彦芷忙稳住心情,直劝自己,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毕竟汇通没有装作不记得她,只要还记得她,请他出手,便还是有转机的。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他认出了她还不愿帮忙,倒还不如没认出她呢。
汇通看了看云彦芷,便转过了头,依旧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对明老夫人道:“请老夫人带路,贫僧这便为五夫人看一看吉凶。”
明老夫人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见汇通答应的果断,心中便十分高兴,当下便陪着汇通一并到了阔云堂。
汇通绕着阔云堂走了一圈,又进了屋内四处看了看,一炷香的时间后,方才从屋内出来对明老夫人道:“贵府院落的构造极好,一看便是请高人来设过风水局的,贫僧在此道上不算精通,只粗粗一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明老夫人满满一腔的期待瞬间落空,正惆怅着,忽然听到汇通开口续道:“烦请老夫人将此院主人的生辰八字交给我。”
听到汇通这般说,明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难道真的让彭氏说中了,云彦芷屡屡梦魇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八字犯冲所导致的?
见明老夫人面有疑虑,汇通解释道:“老夫人莫要多虑,阴阳风水讲究的是与此间主人的命理契合,从前此处的风水局自然契合的是男主人。可如今夫人新嫁,或许有些地方与夫人的命理相冲也说不定。”
明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提笔写下明靖珩的生辰八字,又问云彦芷要了她的八字,一并写好,方才交给汇通。
汇通看了一眼,便笑了笑:“贵府夫人与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命理相契,乃是上上大吉之兆,定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明老夫人见汇通这般说,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不由得高兴地眉开眼笑,道:“多谢大师吉言了。”她又问道,“您看,我这儿媳的八字与此间是否有相冲的地方呢?”
汇通捻指算了算,方道:“夫人五行属水,上善若水,水乃是至柔之物却最为坚韧,能破石开山。公子是木命,水润万物,虽然相配,但此处的确有几处格局对夫人来说,有些相冲了。”
明老夫人听到这话,忙询问汇通相冲的地方,汇通带着众人走进屋子,将需要更改的东西一一说明了。明老夫人命人记下,一众人方才走出了院子。
汇通名声在外,自然是极难请来的,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要在明家多看看的。去罢了阔云堂,又在乐宴居和彭氏的住所转了一圈,又说了说所有的风水,方才作罢了。
明老夫人亲自为汇通斟了一杯茶,汇通道了句佛号后,方才接了过来。这一趟,算是宾主尽欢,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明老夫人甚是满意,又与汇通探讨了一番佛理,方才送客了。
明老夫人本意是想要叫彭氏送客的,毕竟是长媳宗妇,送人也显得隆重些。但云彦芷却是自告奋勇的非要送汇通出门,明老夫人转念一想,云彦芷毕竟是刚刚嫁进来的新妇。更何况,这般年纪的小姑娘,都对测命理、卜姻缘的事情感兴趣的不得了。
只怕云彦芷这么积极的想要去送客,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明老夫人一向对儿媳妇们多有纵容,如今见云彦芷打定主意要去送客,便也默许了。
云彦芷走在汇通身侧,她是耐热畏寒的体质,一立秋便会早早换上锦缎褃子。
雪缎的料子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