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三年一度,定在乡试次年的三月时节。何康辉虽然信心满满,却仍是不敢托大,这些时日,他除了偶尔出门交际一番,便是在家中闭门苦读。
何氏为云彦菁的亲事着急上火,但见自家大孙女一番不为所动的态度,何康辉又忙于学业,日日闷在房中,便打着关心侄孙身体的幌子,时不时的让云彦菁去给何康辉送个羹汤什么的。
云彦菁本来就不喜欢何康辉的为人,对于自己祖母的命令执行的甚是敷衍,十次中,有九次都是让自己的大丫鬟菱歌给送过去。
这日她正坐在桌边,刚刚净了手,准备练琴的时候。何氏身边的牡丹又一次掀了帘子走进来了。
深秋时节,天气转凉,云彦菁的住处早早的就换上了厚绒布做的帘子,将寒气挡在了门外。
屋内生着地龙,浮雕走兽纹的鎏金香炉燃着沉水香,牡丹一走进去便闻到一股馥郁的暖香。
云彦菁不耐烦应付牡丹,便弹起了琴,牡丹也不尴尬,只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静静的等着云彦菁练完琴。
一曲终了,等人的和被等的还没急,坐在外间陪着牡丹喝茶的菱歌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也顾不上打扰自己主子的雅兴了,便走到室内回禀云彦菁:“姑娘,老夫人身边的牡丹姑娘可是等了好一会了。”
云彦茉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毛,她生的明艳,这般的表情更加显得她容色摄人,她染着大红蔻丹的双手在琴弦上一划,不耐烦的道:“请进来。”
面对这位极受宠的大姑娘,牡丹丝毫不敢面上带一丝的不悦,嘴角噙了丝笑,对云彦菁道:“大姑娘,老夫人说如今快要入冬了,天气寒冷,特命厨房给您和表少爷炖了山鸡冬笋汤,为您两位补身子。姑娘这碗我刚刚叫小丫头放到炉上去温了。表少爷那一碗,还是要劳烦您给送过去。”
云彦菁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次数多了之后的无可奈何。毕竟何氏命她送东西给何康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她还硬气的让牡丹自己去送给何康辉,后来便懒得为难牡丹了。
她有些厌烦的看了看牡丹手中的那个填漆食盒,怎么祖母就是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呢。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何氏总是用她的方式对自己好。
殊不知,自己想要的,却根本不是这种好。
她拉长了脸,沉着声音道:“我知道了,你放下吧。”
牡丹像是卸下了个极沉重的担子一般,将那食盒扔下便离开了,生怕她反悔一样。
云彦菁将那食盒的盖子解开,冬笋的鲜香扑鼻而来,她却是不耐烦的又把盖子给阖上了。她,菱歌只得哭丧着脸,拿着那食盒向何康辉所居住的外院走了过去。
菱歌走后不久,云彦菁的院子却是又有人登门了,云彦菁刚刚静下心弹了半首曲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便抬头问道:“又是谁来了?”
打帘子的小丫鬟怯怯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三姑娘,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回姑娘的话,是三姑娘来了。”
云彦茉将身上的浅紫石榴纹羽纱披风脱了下来,递给一边的小丫鬟,放在炉子边上烘着,她却是堆上了满面的笑容,绕过屏风走到了云彦菁所在的内室:“谁惹了大姐姐,语气怎么这般的不高兴?”
云彦菁见到是她,也不着意掩盖,命一边立着的侍琴的小丫鬟将琴收到了琴袋子里面,面上有些不虞的道:“还不是祖母,又拿了什么汤来,命我给外院的那位送去。”
云彦茉早就习惯了她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云彦菁能说何氏的不是,她却是说不得的,便笑着劝云彦菁道:“祖母也是觉得表哥一表人才,想要让姐姐与他多多亲近……”
这种话云彦菁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她哼了一声,道:“谁耐烦去应付那么个势利眼,我可是看的真真的,他想要求娶我,不过是看我外祖父如今刚入了阁。”
今年深秋的时候,云彦菁的外祖父刘祭酒,满朝闻名的大儒,终于在花甲之年入了内阁,一举成为了次辅。
何康辉的叔祖父,也就是何氏的兄长何阁老,身为首辅,自然要避嫌,故而没有收何康辉为自己的弟子,何康辉这才退而求其次,想要投入刘阁老的门下。
这些日子,何康辉对云彦菁多有追捧,时不时的便和她来个偶遇,两人又时常被一同叫到寿山堂去用饭,弄得云彦菁烦不胜烦。
对于何康辉而言,若是成为刘阁老的外孙女婿,自然多了一分作为他弟子的把握。
云彦菁虽然看不透这一点,但刘氏却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何康辉几次出门应酬,都是去的与刘家有干系的一些宴席和聚会。以刘氏的聪慧,自然一看便知。
但可惜的是,刘氏也不过是个困于内宅的妇人,她从小生在清流世家,以为身边的读书人都是带着股傲气的。但何康辉恰恰是个势利眼的读书人,刘氏以为只要云彦菁对他冷眼以待,何康辉便会放弃了。谁知道,何康辉竟然丝毫不理会云彦菁的态度,依然对云彦菁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云彦茉见到云彦菁这番态度,心情却是有几分复杂,这些时日,她和何康辉一直私下偷偷联系着,花前月下,两人也是见了好几次的面了。
但她也知道,何康辉性子势利,为人又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只怕是难以看上她这么个三品礼部侍郎的庶女。跟她,不过是一时消遣而已。
何康辉真正想要求娶的,还是云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