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处,人影散去,老夫子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这大湖的对岸,大魏新开辟的一座不过两百年的州治中,市井已经颇见繁荣。无数商队熙熙攘攘,在州城中进进出出,带来了无数的人,以及无数的钱财。
州城最核心处,九层白玉台上,一座十八层的黄铜酒楼通体镀金,金光耀目的矗立在白玉台上,酒楼造型如塔,大有凌云之势。
无数花枝招展的少女在酒楼中嬉笑打闹,无数豪客在这里挥金如土,酒肉香气随风传出百里,哪怕在夜间,都能看到酒楼中夺目的珠光、烛光、各色奇珍异宝散发出的光亮。
‘白玉台、黄金楼’,这是这座新开辟的州治中,最近百年冒出头的,最顶级的销金窝,最顶级的销-魂-窟,这里有最好的佳肴,最烈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多变的心。
在这里,随时有恩怨情仇上演,随时有暴力血腥出现,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或者自杀,或者被杀,这里是大魏的王法约束不到的法外之地。
每天,这里都充盈着七情六欲之气,洋溢着无边的欲-望和野心。
每一天,这里最高的一层楼阁中,都会有一名身穿青色大氅,俊美如神人的青年端坐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男男女女、熙熙攘攘中演绎的一幕幕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他面带微笑,眸子里反射出了酒楼中所有人的人影,他们的所思所想,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命运轨迹,他们心中一切阴暗或者光明的念头,都在他眼里一览无遗。
“人性本恶?人性本善?善恶?人,鬼?”
青年微笑着看着一名少女被一个虬髯豪客强行拉入房间,看着这个虬髯豪客被另外几个彪形大汉从房间中拖出来,乱刀砍成了肉块。他看着虬髯豪客的手下冲进酒楼,和那几个彪形大汉杀成一团。
这种戏目,这里每天都有上演。
这里是法外之地,每天从这黄金楼中丢出去的尸体能有数十上百,但是当地官府根本懒得理会。
一声钟鸣在遥远的天空遥遥传来,青年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向渔村的方向望了过去。他看到一道文墨之气冲天而起,然后迅速向着魏都的方向冲去。
“老孔……教书能有什么意思?”
“红尘世态,红尘炼心,我等人族,根本就在这芸芸众生中呵。”
“不过,似乎你的修为大有长进?不过,我孟不言,倒也不弱于你……嚯,嚯嚯,灭国之战么?会有多少颠簸流离、会有多少国破家碎……妙哉,人心,当如烘炉,在这国破之际,才能演绎出最精彩的戏目。”
青年孟不言大笑一声,黄金楼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楼内所有在常规意义上算是恶人的人,尽在这一刻骨肉成泥,随后化为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笑声中,孟不言肉身蠕动,化为一条五爪黄龙,摇头摆尾的朝着魏都飞去。
黄龙冲到高空,孟不言朝着西边望了一眼。
在大魏西方边疆的极西之地,有一片无垠大海,波涛翻滚,平地浪高三千丈的大海之上,一条体长数万丈的龙鲸大声的鸣叫着,拖拽着一条极其华丽的巨型楼船突破风浪,向前疾驰。
楼船的船头,设了一平台,七名袒露身躯,头发、胡须一片凌乱,行为举止大有张狂之态的男子拎着酒坛、酒罐、酒壶、酒缸,‘嘻嘻哈哈’的大口大口喝着酒,吟唱着一些外人听不懂的诗词歌赋。
偶有海里巨兽袭来,想要袭击他们拉船的龙鲸,或者袭杀船上的他们,这几个男子随手一挥,任凭你数万丈大小的巨兽就瞬间崩碎。
“去休,去休,海外可有仙山?”一名头发狼藉的男子光着躯体,站在船头手舞足蹈的大声吼叫着:“仙山之上,可有仙女?那仙女,可能反持琵琶,狂舞飞天?”
“这天地,究竟有何奇妙?”
“那诸神,究竟是何来历?”
“这天,是谁开的这天。这地,是谁建的这地?”
“这日月星辰,为何虚妄如影?这天地宇宙,为何犹如帷幕,让我看不真切?”
“贼老天……回答我……你,究竟是何等嘴脸?”
“我要上天,我要入地,上穷碧落,下尽黄泉……这天地,迟早,老夫要将你看得明明白白,迟早有一天,老夫要认真的看透你的嘴脸……”
其他六个男子齐声鼓掌,跺脚,大声喧哗赞叹。
“壮哉,壮哉……老天若是人,他可娶妻否?哈哈,迟早有一日,吾等当面质问老天……”
一群人正在群魔乱舞,歇斯底里的说一些大逆悖妄之言,一声钟鸣,悠悠荡荡的飘了过来。
七人的动作同时僵硬。
他们抬起头来,朝着魏都的方向望了过去。
“灭国之战……何以至此?”
七人相互望了望,然后不甘心的摇了摇头:“可惜,可怜,可叹,聚齐七家之力,好容易耗费三千年岁月,打造了这条跨海神舟,想要去海的那一头看个仔细,寻访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奈何,奈何……红尘难离,本家难弃……”
一名满脸都是毛茸茸的长胡子,胡须直拖到了小腹前的老人厉声狂呼:“是谁胆敢扰我雅兴……当诛灭之!”
七人同时狂呼大吼,收起了那条巨型的楼船,一掌将那拖船的龙鲸震得粉碎,化为七条杀气腾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