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看见,忙带了把伞过来给她遮阳,乐岚把他劝了回去,一个人沿着柳堤散步。煦风和畅,她走着走着有些出神,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李未阳朝她笑道:“再往前走就掉河里去啦。”
乐岚看见他有些惊讶,问:“你也出来看花?”
“主要是看人,顺便看看花。”他道,忽然目光越到了她头上,诧异道:“好白的玉兰!”
“……”白玉兰能不白么。
他白衣蓝衫,襟前坦坦荡荡,不像是出来点春的,她正想着,头上忽然一动,这货竟然把她的花给拔了!
李未阳道:“我方才遇到一位姑娘,头上也戴了朵白玉兰,正愁着没地方找,可巧就遇见你了!”
她正要发怒,他一抬手,她头上又是一动,李未阳道:“有借有还,拿你一朵白玉兰,还你一朵绿阳春。”
说罢,便抹脚溜了。
乐岚不知道绿阳春长什么样子,听名字应该是种清丽脱俗的小花,往头上摸了摸,只摸出来一朵花的形状。
她沿着河堤又溜达了一会儿,听见背后有人叫她,一看竟是谢颜。她终于不堪重负,从那群书生里逃出来了。
谢颜一路小跑过来,有些微微的喘,双颊浮起一层极美的红云,春光嫩柳下,愈发显得人比花娇。
她忽然理解了李未阳的那句“看人,顺便看花”。
谢颜平复了呼吸,眼光却奇怪地盯着她头顶,问道:“你头上那是什么?”
乐岚答道:“绿阳春。”
谢颜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让她有些惴惴:“有什么不妥么?”
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她的这份迟疑让乐岚更加惴惴,把那花取下来一看,哪里是花,分明是一团柳叶,揉成了花的形状,鹅黄里带点绿,看上去还十分新鲜。
扯淡的绿阳春!
她没听说过这名字,还道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根本就是李未阳胡诌出来的,她堂堂定边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个、那个未来的什么神仙,竟然被个小人诓得顶团树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这么远!
怪不得自打李未阳走了之后看她的人就多了,看着无辜地躺在掌心的“绿阳春”,她觉得这口气不能就这么了了。
李未阳拿了她的玉兰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乐岚四处留意头上别着玉兰花的女子,发现这样的女子不在少数,然而到处却找不到李未阳那个引人瞩目的背影。
她赌着一口气,一直找到了中午,终于在一座小亭子下面看见了他。
亭子下围了不少人,里面似乎有什么热闹,李未阳也在人群里看热闹,他个高背直,在一干参差不齐的背影里很是显眼,乐岚冲过去揪住他,要跟他算账,他却连连摆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急莫急,有什么事等下再说。你看——”
亭子里有人搭了一架竹台,竹台上摆着一方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如布星罗,两个人分坐左右,正手谈正酣。
左手处是一名老者,双眸半闭,沉稳得如同一尊磐石;右手处是一个年轻人,锦衣玉冠,那棋子是白玉和乌玉所制,他执起一枚棋子,手指比白玉还要白上三分。
饶是她见过天上地下许许多多的神仙才俊,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一声:“好俊的公子!”
然而人也好,棋也罢,她并不是过来看人对弈的。
乐岚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揪起李未阳的衣领,他喊道:“冷静!冷静!”
她道:“好啊,我送你去河里好好冷静!”
李未阳一边争扯他的领子,一边转移话题:“这样,我同你打个赌,你赢了我任你处置!”
乐岚松开手:“说话算数?”
李未阳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她冷笑一声,抬手朝他领子伸过去,他急道:“谁要是反悔就绕着长安城后跳一圈!”
这还差不多。
她问:“什么赌?”
李未阳朝亭内示意了一下:“赌他们两个谁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