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狂轰滥笑。
那群恶徒其实是有来历的。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桃花丛茅草小亭,一个男人,正嘴角讥笑地喝着酒。绿衣锦袍,是当朝的平威大将军。太后杜氏的亲侄儿,王妃郝氏的亲兄长,换句话,就是简亲王赵泽宁的小舅子。
昭雪感到天旋地地裂,头晕了,人也要炸了。
气得毫无章法,拉起身边的男人赵泽宁就走。
“走!咱们没理那些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简亲王赵泽宁却一点走的意思没有。
他好声好气,温和儒雅,还相询了那些汉子好些话。问他们,你那主子教你来说这些,能得多少银钱好处?男人当时的气场,昭雪至今都还记得,不知为什么,当他一开口说话,嘴角清浅甚至软如春风般勾动起时,他们的背皮是麻的。
仿佛能够感觉到这如斯强大气场男人的来头并不小。
牙齿关打结,只得颤颤地扭转过头,把手遥遥地伸向那桃花丛里茅亭一指,“是他教我们这样说的!是,是他!对,是他!——”
男人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仍旧倒背着两手,兴致颇好地欣赏着满山满寺的艳美桃花,并不忘对昭雪还嘱咐一句说,“转过你的脸去,棠棠,那边的花,可比这边的开得好看——”
末了一句,“乖。”
——昭雪永远永远也无法遗忘当时的情景。
满树娇烂,万枝丹彩,人间四月,桃红芳菲。
“小舅子”的眼睛瞬间被抓了下来。
一声凄厉无比惨烈叫声,那个身穿绿袍,就是又称平威大将军的、太后亲侄,郝氏胞兄,简亲王赵泽宁该唤一声“小舅子”的男人。简亲王刚对她说了一个“乖”字、叫她别过脸,也不知哪来的神奇之力,还是这一畜一仆的默契实在配合得好。那只老鹰,依旧是那黑褐色的扑腾腾翅,凶眸锐敏,抓子一伸。两颗还染着腥红血味儿的眼珠子瞬间被抓了下来……
昭雪现在的汗珠子都从背上冒出来。
所有刚来王府之前的镇定、戾气,统统消失一般。
不是简亲王赵泽宁,而是他身边的那只爱宠,“阿宝”。
“那么,咱们就这样说定好了!——从今儿以后啊,本宫把翩翩就教给你,你来负责当她的女教习,既然,你说愿意,那么是从后来开始呢?还是明天?——”
王妃郝氏的笑,拉回昭雪的恐惧与遐思。
她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突然就变了个人。很是亲切,很是热络把昭雪手就那么拉着一直说,一直唠。
当然,眼角余光,仍旧不停往那边的男人暼。
昭雪道,“既然是说定了,民妇自然不会失言的,至于明天后天,都不是问题,这关键是,关键是——”“……”“只是,我爹的那病……”“哦!原你是说的这个,辛妈妈,把本宫昨儿刚买回来的那朵血灵芝拿来……”
昭雪拿回了那朵血灵芝。放在一个锦绣匣子里,重量很轻很轻,仿佛对她来说,却像重有千斤重似。
郝氏把她的手还拉着,眼睛热络而天真,亲切又随和。
辛妈妈道,“给!小娘子,这可要拿好了,拿稳了,咱们娘娘啊,还是头一次出手打发把自己如此看重的东西拿来送人呢!”
昭雪道了声谢。
鞠身抬起头,再转过眼,湖水岸边,才刚坐过一个男人的红木长凳椅子早已是空空荡荡。
“阿宝!”
隐隐约约中,男人的声音似在宠溺传来,“这傻小东西!不要怪本王费尽周折带了你这里,这有些个事情,你以后才会清楚明白,嗯,可懂?——”
昭雪揪紧着手里丝帕,紧捏着那盒装有血灵芝的锦匣边沿。
咬着牙,心里对这男人的恨和厌,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