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梦龙,今年四十五岁,朋友们都喜欢叫他老薛,学生们都敬他是薛老师。
他平时不苟言笑,看上去古板严肃,像很不好打交道的那种人,可街坊邻居、同事学生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时常默默无闻地做好人好事,比如给孤寡老人送温暖,给家庭困难的学生充饭卡买学习资料,给朋友和街坊四邻借钱借物……
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都说好人有好报,所以薛梦龙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高堂双双健在,妻子温柔贤惠,还有一双特别有出息的儿女。
作为一个每月领着几千块钱工资的教师,不仅要负担儿女出国留学的费用和家里的正常开支,还要做好人好事,薛梦龙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所以他时不时逢有长假的时候都要出去挣点外快,据说是去大城市里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教,听说一个小时能挣好几百呢——
至于是真是假?
管他呢,反正大家都知道老薛是个好人就行了。
国庆长假,老薛又出门了,不过这一次他回来的时间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早,以前他都是七号才会回来,这一次四号就回来了。
“咦,老薛,你这一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有街坊问道:“是不是又是为了哪个学生的事回来的啊?”
在街坊四邻的记忆里,老薛出远门以后回来早了的话,通常都是为了学生们的事。
薛梦龙的兴致不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啊。”
“老薛,你可真是个好老师。”这个街坊都不记得自己这句话说过多少次了,可还是百说不厌。
“应该的、应该的。”薛梦龙也像往常一样谦虚地回复着。
夕阳就要落下,淡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如斑斓的微笑,露出了小镇恬静的黄昏。
薛梦龙拖着略带疲惫的身体推开大铁门,走进了小院,他的妻子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声响后抬头道:“诶,你怎么回来了?”
问完,她连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去接过丈夫手中的公文包,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落尘。
“有个学生的家长长年在外打工,听说前天回家了,我就想着趁他们还没有出去之前去做个家访,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薛梦龙这样解释道。
作为妻子,显然是理解、也了解自己丈夫的,她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点头道:“早点回来也好,去洗洗手换身衣服,一会就能吃饭了。”
当当~
夫妻俩正要走回屋里时,背后的大铁门却是传来了两声不算很重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
薛梦龙折身回来打开了大铁门,一个不熟悉却印象深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们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过。
刘琰波脸上带着微笑,很友好的询问道:“薛老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薛梦龙眼中闪过多种变化,惊讶、慌张、愤怒、了然……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让开路道:“刘老板,里面请。”
刘琰波走进院子后,主动跟薛梦龙的妻子打招呼道:“嫂子你好,我是薛老师的朋友小刘,这几天来这边旅游,听说他今天回来,所以就过来拜访一下,打扰了。”
闻言,薛妻也是热情招呼道:“看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打扰的,快进屋坐。”
刘琰波笑着应了一声,跟薛梦龙一起走进堂屋,顺手把在镇上买的两个礼盒放在了墙边。
“小刘,你还没吃饭吧?”薛妻问道。
刘琰波腼腆地摇了摇头,笑容依旧。
“那你跟老薛先聊着,我这就去炒菜。”
等妻子走后,薛梦龙才慢慢拉下了脸,不过他的语气倒是还算平稳:“刘老板,你跟踪我?”
刘琰波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反问道:“薛老师,你确定要现在聊吗?”
……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将暗未暗,吃过晚饭后,刘琰波和薛梦龙并肩走在马路上,朝不远处空旷的田野里走去。
他们喝了点酒,不过并没有让他们变得冲动,似乎都有用不完的耐心,正等待着对方提起那本不应该在这个安宁的小镇里提起的事情。
这个季节里,田野是裸露的,没有春的繁华,不引人注目,不色彩绚丽;也没有夏的热烈,不着意于塑造,不喜怒无常阴晴多变。现在的它,一切都是坦诚的,就像有的人一样,不管愿不愿意,终归要揭开所有的伪装,给出最诚实的答案。
这片田野是有尽头的,尽头就是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小木桥,可以通往深山。
薛梦龙想走进山里,不过刘琰波却不愿意,他停下了脚步,随意地坐在木桥上,淡笑道:“薛老师,或许是薛洞主,你应该明白,既然我能够活着出现在你面前,也就说明现在我们无论走到哪里,属于你的结局都已经不会再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刘琰波早上从云海林场离开后,在嘎鲁山那片深山老林里,有人想杀他,而他偏偏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人通常都不容易,所以总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想杀他的人。
“刘老板,我想你应该不是警察吧?”薛梦龙也停下了脚步,而且还坐到了刘琰波旁边。
刘琰波点上了饭后的第一支烟,摇头道:“我不是。所以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想要我死?”
薛梦龙笑了,笑得很复杂,有些无奈、也有些后悔,不过最后还是坦然道:“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