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长归那不解释也不开口的模样,洛倾雪垂下眼睑,随着眼底不断聚集的幽深,心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凉,深吸口气,她兀自笑了出声,“罢了,人家现在可是正四品的侍卫长,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你又何苦非要……”
隐卫,隐卫,终身隐于人前,直到死或许都没有这个人的丝毫记录。
臻首微微抬起,瞧着立在自己身侧垂着脑袋的男子,洛倾雪第一次注意到其实他有一张好看的脸,虽然比不得大哥的俊俏,更及不上容末的谪仙,但至少却是清秀、干干净净带着些许阳光的俊逸,只怕是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白白净净的男子竟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隐卫。
洛倾雪第一次想到那个问题,“长归,你甘心吗?”
“属下愚昧。”长归心里陡然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洛倾雪发现自己的异样,头确实越发的低垂了下去。
“身为隐卫,被抹去明面上的身份便是终身都只能隐于人前,甚至那些人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就这样默默无闻一辈子,你真的甘心吗?”洛倾雪的话非常直白,不给长归一丝装疯卖傻的可能。
长归原本紧绷着的脸色顿时轻松了很多,还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主上多虑了。”
“……”洛倾雪看着她,眉梢浅扬。
“长归的命是静安太长公主给的,既然静安太长公主将属下给了主上,长归的命就是主上的。”长归低着头,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是洛倾雪却能发现他那清澈的眼神;不等洛倾雪开口,他却兀自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年幼时,也曾经羡慕过那能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在天空徜徉的鸟类,可渐渐的长大了,才发现每个人自出生到消亡,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尊荣,所谓的低贱;每个人来到这个红尘都带着自己的使命,既然长归的使命是要保护主上直到生命的终结,长归信命。”
“信命。”洛倾雪轻轻地重复着两个字,猛然心底有了很大的触动。
洛倾雪嘴角微微弯着,很是认真地看着长归,“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当我不再需要你们保护的时候,你们,或许可以……”
“既入晴天门,终身晴天人;主上,请不要抹杀了我们唯一存在的意义。”
这次不同之前,长归的语气很是严肃,提起晴天甚至好像是什么非常庄严神圣的字眼般,脸上的笑意顿时隐去。
洛倾雪也怔了一下,其实她早已经不需要他们的保护,这些年他们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利用晴天潜伏在各处的钉子打探消息,只怕这一点长归也是有所察觉的吧。
唯一存在的意义吗?
“罢了。”洛倾雪抿了抿唇,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容易心软了?悲天悯人吗?那可真是笑话,前世她多希望老天能有悲天悯人,能够眷顾她一点点,可是结果呢?
自那时候开始,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什么悲天悯人一说。
她转头看着长归话题陡转,“听说刑部在宋家的青茗苑枯井内发现了一具女尸,你们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属下无能,这次乃刑部尚书亲自令人督办,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长归低着头,垂下眼睑,甚至眼神都有些许的闪躲。
洛倾雪却兀自笑了,“长归,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说谎。”
“……”长归猛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请主上责罚。”
“我又不是什么蛇蝎猛兽,行了,起磕吧。”洛倾雪深吸口气,淡淡地笑着,“你们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怕不是因为刑部尚书亲自领人督办,追根究底,因为那个人在,是吧?”
身为曾经的晴天的两大巨头之一,长归知道的所有,他都知道;又怎会不明白哪些人是他们的钉子,想要避开他们的眼线实在是太简单了。
洛倾雪的心,越来越沉,眼神也越发的幽深晦暗。
“主上,我……”长归的嗓音顿时染上了三分哑色。
“行了,你们也尽力了;如果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退下吧。”洛倾雪无力地罢了罢手,揉了揉有些抽疼的太阳穴,淡淡道。
长归抿了抿唇,明显有什么话想说,可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干巴巴地应是离开。
刑部?
那个人居然就为了一个九公主而出动了刑部,还是因为凤临使者不肯善罢甘休务必要让流云给个说法,所以才……
虽然自认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不知道为什么,洛倾雪的心里没由来地察觉到一阵不安。细细地回想着那日在宋家青茗苑中发生的事情,确定没有什么证据留下之后,她这才深吸口气,稍微地放心了一点。
同处一城的驿站中。
容末那天人般的脸上却是猛然浮起几许怒恼;“查不到,你们居然跟本座说查不到?”
“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跪在容末面前,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能那么清楚,还是只是巧合避开了所有的钉子。
“听说是刑部尚书亲自侦办的?”容末深吸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让他那原本谪仙般的容颜上平添了三分人间烟火的气息,他的语气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