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乃洛家大房嫡出最小的女儿,最怕喝苦药,每次都跟要命似的。上次因着秋凉之故着了寒,把府中客卿董大夫的药箱给藏起来不说,整个冬天都把自己裹得像球一样,让人啼笑皆非,这在整个镇北侯府,闹得人尽皆知。
“噗嗤——”
孟氏也是给她的话逗乐了,面色自然也好看了不好,连带着对她的态度又软和了几分,拉着她的手亲热地拍了拍,“行,行,行!都依咱们雪丫头的;不过这药若是苦了,祖母可是不依的。”
“刘大夫,你都听到了,可万万不能开苦药哦,不然我也不依!”洛倾雪声音清脆,带着微微惊喜色,嘴角微微嘟着,转头对着刘景岚道,语气带着三分娇憨,竟是让刘景岚心头都不禁有些动容,连连颔首道,“好,好。”
“老夫人,请。”刘景岚低着头,三指隔着轻薄透明的纱绢,闭着眼不一会儿拿开手。
洛倾雪赶紧开口道,“我祖母身子如何?”
“呵呵,老夫人身子硬朗,平时将养得不错。”刘景岚收起纱绢,“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平日里还是得注意些。老夫人近来可总是觉得头晕气闷,尝尝口渴引水又不得解,还恍惚振悸,差错谬忘,梦寐惊魇,恐怖不宁?”
孟氏先是神色淡淡地,听到后面竟是眼前一亮。
“那可不是,刘大夫我家老夫人这病……”田嬷嬷旁边的老夫人赶紧开口问道。
洛倾雪斜眼望去,那身着深绿色对襟绣团福褙子,下身配雪青色褶裙,瞧着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不是钱嬷嬷又是哪个,哼。若非她重生一回,只怕是任她到死都想不到,这孟氏身边的心腹嬷嬷钱氏竟然会是冯素烟的人吧。
她低着头,垂下眼睑,嘴角划过浓浓的嘲讽。再抬头时,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这也算不上是病,就是有些心气不定,五脏不足;以上好的人参佐以灵芝,每日用上一碗,慢慢调理着就是。”刘景岚边说,边将冯素烟身上的银针收起。
“哎,人参、灵芝都是精贵的吊命之物,就算我镇北侯府只怕也担负不起啊。”孟氏坐在榻上轻叹口气。
人参、灵芝这类东西,镇北侯府自然是不少的,可担得上“上好”两个字,年份上起码得有百年,而听刘景岚这话,只怕是得长期养着;说担负不起,也是正常的。
刘景岚自然也想到这一层,思索半晌,“若是贵府有千年以上的山参和灵芝,小人倒是可以将其制成药丸,只需服用三月便可。”
“千年灵芝倒是有一株,只是这人参……”孟氏却有些为难了。
若是以往,别说一支就算是五支也有的,可因着冯氏这几年缠绵病榻,用得都差不多了。
洛倾雪却突然捂着唇,“啊——”
“怎么,雪儿可有办法?”孟氏突然想起,冯氏对洛倾雪可最是疼爱,或许会给她留一两株保命也未可知。
“祖母明鉴。”洛倾雪有些讪讪地看了冯素烟一眼,而后低着头,绞着手指。
“雪儿,你要是知道哪儿有千年人参就说啊。”洛永煦也是急了。
“我……我……”洛倾雪咬着牙,“不,不是……”
“哎,算了。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用那么精贵的人参做什么。”孟氏自然也瞧见洛倾雪神色的变化,遂叹了口气,“雪丫头也不必为难……”
洛永煦却是恼了,“怎么,人参给你祖母用你还心疼了不成?”
“不,我不是。”洛倾雪缩了缩脖子,贝齿咬着下唇,双目通红。
“吧唧,吧唧。”
眼泪落到地上,晕湿了青石地板。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呢?老夫人身子不适,小姐最是担忧的,那千年人参可不在小姐的手上。”姜嬷嬷却是再看不下去,“小姐说的,可是去年元月时,太长公主给夫人找来的那两支?”
孟氏眉头微微蹙着,“两支?”
“是,当时夫人身子不好,太长公主说是为夫人补身的。可大雪时,老太太又感染了风寒,太医说需用人参调养着,夫人便与了一支;另一支却是被宋夫人讨了去。”姜嬷嬷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注重着礼节。
“姜氏所言不差,当时那人参是老奴亲手熬制的。”田嬷嬷也开口道。
孟氏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眼眶竟有些红红的,“冯氏果真是个好的,永煦你也真是的,没问清楚就那么凶作甚,瞧瞧我们雪丫头委屈成什么样了,来雪丫头给祖母瞧瞧,这眼睛红得,可怜的……”
“祖母,呜呜,我,我不是……”洛倾雪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心中却早已是冷然成雪。前生,她是高傲的平安和乐郡主,静安太长公主唯一的外孙女,一言一颦都有规矩,心气也继承了云静安的,要强。流泪示弱这般手段自是不屑,可宋芊芊却一次次用这样的手段俘获人心;如今,她早已是死过一次,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这篇绿叶的衬托,宋芊芊这朵小百花还能不能那么顺利地得到那么多的人心。
孟氏见状搂着洛倾雪又是一阵轻哄,还狠狠地瞪了洛永煦一眼。他面色自然也很是难看,顺势又狠狠地瞪了冯素烟一眼。
冯素烟这才回过神,可想到那支千年人参,当初宋老爷子重病,宋老夫人旁敲侧击地讨要许久她都扛着压力没拿出来,现在却……
“既然老太太身子不适,给老太太用也是应当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中那个心疼啊;看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