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已然浮起了一层轻薄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发丝湿润,服帖地紧贴着脸,洛倾雪薄唇微抿,自主地吞咽着。
可现实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平静下来,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咚,咚咚——”
“进来吧。”强压下仍旧盘旋在心间残留的恐慌,洛倾雪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吱——呀。”
精致的红漆雕花木门开合,上面缀着的白色绫花随风漾起,姜嬷嬷领着端着托盘、铜盆的锦笙和锦书快步而入;面色严肃,声音低沉,“小姐,老太太传。”
“嗯?”洛倾雪努力地赶走那噩梦盘桓不散的阴鸷,转头瞧着姜嬷嬷,她向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自宫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若只是孟氏传话,她断不会如此的,遂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锦笙将铜盆放下,将锦帕用温水润湿了;就着锦书递过来的水杯和细盐,便洗漱便听着姜嬷嬷的描述。
许是觉察到气氛的不对,两位丫头从头至尾都只静静地听着,忙着手上的事情。
“白青怎么说?”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锦笙与她梳妆打扮,自相国寺醒来到现在她也习惯了锦笙的服侍,见缝插针地与姜嬷嬷交谈着。
姜嬷嬷神色威严,面色沉了沉,“尚在诊治,未有结果。”
“哦?”洛倾雪眉梢浅扬,白青乃府中大管家白石的独子,五岁便送到太医院做学徒,现在已经二十有余,学成归来后便在府上做了驻府大夫。
白石是老侯爷的心腹,他去后便跟着老太太,这么算起来,倒是值得玩味了。
前世,她在相国寺修身养性半年后回府倒是听说周姨娘丢了个孩子,却不知原来竟是在母亲下葬之前;啧,啧……这主母新丧,尚未断七,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嬷嬷面色也很是难看,点点头,“白大夫是这么说的,老夫人遣人让你去趟荣禧堂。”
这倒是稀奇了,洛倾雪在心中盘算着老太太的想法,嘴上却是淡淡地,“不过是个区区贱妾而已,再者我还能管去父亲的后院不成?”
“不是,周姨娘乃夫人的陪嫁丫鬟开脸来的,再者,那孩子该是在夫人离开前后有的。”姜嬷嬷沉默了下,还是说了出来;瞧着那微凸的小腹,起码也有两三月了,也难怪周姨娘要死死地瞒着。
洛倾雪深吸口气,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染着清寒薄笑,“既是祖母的意思,那我们就去一趟吧;锦书,守着院子,姜嬷嬷,锦笙我们走。”
“咻——”
话音刚落,她尚未起身,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尖利的哨音,紧接着一支串有信笺的羽箭从窗户外飞射而入,险险地擦过她的头顶。
“小姐,小心!”“小姐,你没事吧?”
守在拱月门处的几人俱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睁睁地看着那羽箭射过,直到那羽箭射入远处屏风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走上来,拉着洛倾雪,上下打量着。
洛倾雪抬手阻止了三人的动作,从羽箭的箭尾取下信笺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诗,三月桃花笑春风。
“小姐,这?”姜嬷嬷面色微变。
“无碍,时辰不早,我们走吧。”洛倾雪低首垂眸,敛去眼底的深思摆摆手,“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懂?”
“老奴/奴婢明白。”三人齐声道。
……
半刻中之后,荣禧堂中。
洛倾雪视线扫过,大房的姚佳氏;二房的小孟氏;她倒是有些诧异,竟然连下人都遣走只留了心腹,可为何孟氏会偏偏让她过来,这种事情让她这个小辈掺合进去,不太好吧?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福。”她低首垂眸掩去眼底的探索,盈盈福身。
孟氏见状,赶紧起身拉着她的手,“雪儿来了,可怜的,可是昨儿夜里没休息好?瞧瞧这小脸憔悴得,改明儿祖母让厨房给你做点好的,是得好好补补。”
“劳祖母挂念了。”洛倾雪微微福身道。
“呵呵,当真是个好孩子。”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田嬷嬷立刻退走避入内堂,片刻之后,只见一名身着黛青色布衣的年轻男子出来,对着孟氏行礼之后才语带恭谨道,“老夫人,周姨娘这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孟氏闻言,面色剧变,“这,怎么会这样?”
“……周姨娘身子本就孱弱,宫有宿疾,再加上怀孕之后也未有好好养胎,现在已是滑胎之象。”白青低着头,神色恭谨,却像是在背书一般。
洛倾雪心中好笑,宫有宿疾,这句话可当真是万能的存在;三月桃花笑春风,之前她尚有些云里雾里,可在迈进这荣禧堂之后,只是瞬间她便明白了,那微微散发着腥甜的特殊花香,一种独特却效果甚好的催情之药——春风笑。
以三月最鲜艳的桃花做引,辅以上好的鹿鞭,虎肾,鹿茸等好药,融合而成;对催情最是有效,在那些勋贵名流们流连忘返的附庸风雅的fēng_liú之地,这东西可是不少呢。只是这药分男女,男用药,女作引,如果女子没有服用药引,药效也是不会被催发的。
周姨娘明知自己有孕,为何还会服用春风笑的药引,还是说……
就在她愣怔时,孟氏面色也有些难看,可脸上却仍旧一副悲天悯人之相,“哎,这可怜的孩子,许是想追着他嫡母去呢。”
“……”当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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