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的城市都不大,让本来就憋屈的我感觉特别封闭。
安阳的工作结束后我去了濮阳。
濮阳没有火车站,需要从安阳坐客车到濮阳的飞龙客运站。我去的那天正在下大雨,我在客车里坐着,不停的用手去擦车窗上根本擦不掉的雨。车里的乘客们几乎都睡了,除了过往的汽车声和雨水声没有别的声音。我拿出耳机,想听一会歌。我的电话里都是些老歌。自从生病以来特别喜欢过去的东西。在歌声里我觉得自己已经老去,又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越听就越烦心。
不知挨了几个小时,终于是到了濮阳。
我顶着雨下了客车,车上的人们有的有人接,有的去打车,大家都有目的的走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不大不小的雨里。
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住处,身上已经湿透了。我将湿衣服脱下来都洗了。傻傻的一个人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我想睡一会,又睡不着。
思前想后的,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是妈接的。问我怎么了,我不知怎样回答。我说我想去寺里拜一拜,觉得最近心烦。妈没说什么,当然她也没想到什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和我出来之前没什么变化。也许在他们眼中,我的变化就是他们的变化吧。
挂了电话,叫了份外卖。外卖小哥穿着湿答答的雨衣拿着湿答答的塑料袋,我把门开了个缝,取了餐,却没吃。
当一个人对美食也没了兴趣的时候,那该是多么可悲。
我觉得这世界就像这雨天,永远是灰色的,又永远的困住了我。
天很快黑了,我把灯都打开,把电视也打开,可是我觉得心烦。我又把一切都关掉,又觉得黑暗要把我吞噬掉。手机就放在枕头边,想打开,却不知打开它干什么,于是拿起来又放了下去。
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笑过了,又觉得好像好久都没有过表情了。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抗拒我的病情,只能想到去寺里拜拜。
一夜的朦朦胧胧睡睡醒醒,可能一个小时都没有睡实。第二天,天总算是晴了。在导航里查了查濮阳的寺庙,有好几个,却都是那种需要门票的。我苦笑不已。
现在的寺庙都是旅游性质的,大家去烧香,去拜佛,有几个是诚心的,也许更多的都是去忏悔罢。
我关了导航,打听了好几个当地人,终于是得知在城外不远的一个村里有一个大觉寺,听说有很多年历史。于是决定去那里。
车子拐拐绕绕的到了村子里,在村里土道上带起不少烟尘。村民们对外来的人有所好奇,可能更诧异的是会有人到这里来。在村里又是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很窄的巷子里,司机告诉我到了,下了车,才看见寺门。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寺庙,之前去惯了那种有门卫收门票和工作人员卖高香的地方,突然来还有点不适应。
整个寺里很安静,进门正对着的是大雄宝殿,左边是厨房和仓库之类的,右边是一排禅房。
我走到院子中间,刚好从禅房那边走出一个拿着菜的和尚,问我何事。我说来拜一拜。我进了殿里,佛像的庄严和香火的气味让我心安,我曾去过很多寺庙,总觉得当我踏进这个门,我会有和尘世隔绝的短暂的时光,又像林正英的电影一样,在寺庙里百毒不侵。
我拜了拜,忏悔了往日种种,又祈求了未来种种。我觉得自己是有事抱佛脚的那种人,在佛祖面前真的说来惭愧。
当我转身时,院子外走进来一家三口,老两口推着坐轮椅的儿子,正和洗菜和尚说着话,我走过去听了听,大概是来还愿的之类的意思,儿子年纪比我大几岁,应该是小时候得病后来瘫痪了,这些年一直坐着轮椅,家里条件也很不好。但看起来三个人神色自然,也是那种安心过小日子的家庭。洗菜和尚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转头看向了我,他知道来这种寺庙的人大概都是来求点拨的,包括我也在内。他看我脸色不好看,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问我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事。我停顿了一下,说我想死。
那和尚伸手握住了我的胳膊,用河南话告诉我可千万不能死,活着多好。又让我看了看那家儿子,问我他都瘫痪了还努力的活着我为什么会想死。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但也许不敢,可是我觉得我就快敢了。那和尚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他带我去了左边的一间房子里,给了我一串佛珠,一尊小的菩萨像,还有一本楞严经。告诉我主持师父出去了,大概晚上或者明天回来,我可以在这里和他们吃吃斋饭,晚上也有地方住,我婉拒了。
来这之前我从没和寺里的僧人交流过什么问题,也没听过出家人的点拨,我以为会像电影里那样的遇见一个老和尚,然后和我引经据典的说一些佛理,说几句佛经,并且我也盼望着是那样的。但当我来到这之后,却不那样想了。我在社会上漂泊了很多年,遇见无数的陌生人,第一次知道出家人的话语和神情是如此真诚,更是对我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洗菜和尚送我出了寺门,我只又说出一个谢谢。我认为说客套话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其实他所说的那些,就是一些正常的规劝,根本算不上什么点拨。然而那种出家人的慈悲当真是让我有很大的触动。也许我们总是知道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才会选择对他有怎样的评价和戒心,但我更感觉到出家人原本就善良,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