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好年、青松并李篾匠两口子回来,都满面喜色。
百合站在门口笑道:“昨儿在城里哪里住?高兴成这样,事情成哩?”
青松先嘿嘿笑:“早就说好的事,哪能不成?”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媳妇的人哩,不用再眼馋姐夫跟大姐恩爱。
宋好年扶着百合往屋里走:“昨儿孩子们闹你没有?”原来下完定天晚,他们就在县城熟悉的脚店住下,今儿上半晌又逛了逛,才慢悠悠回来。
李篾匠跟朱氏两个头回住上好的脚店,都有满肚子话要说,李篾匠沉着些,朱氏简直要飘起来:“哎哟哟,你没去不晓得,那脚店的屋子,竟比你的屋子还好哩!”
百合抿嘴一笑,就是再好的脚店,也难抵得过她屋子里几样摆设,想是那脚店故意把屋子布置得金碧辉煌,吓住了朱氏这个乡下妇人。
昨儿下定,朱氏好歹记着这是儿子终身大事,不曾犯糊涂,给月娘插戴时也没说不中听的话,月娘还当朱氏日常就这般,心想青松说得也太过些。
好容易平平安安过礼,青松总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带着爹娘去住脚店,又上酒楼要一桌好菜与他们吃。
那酒楼有一味冰糖肘子十分美味,朱氏一不当心吃撑,青松没法子又跑一回药铺给他娘买山楂丸消食,好在人没啥事,今儿还精精神神的。
娘就是这么个娘,青松也没法子,只消下定没出篓子就高兴。
百合顺嘴道:“你老年纪也不小,那冰糖肘子多腻嘴,吃几口解解馋还罢,咋能整个整个吃?”
朱氏撇嘴:“我生养你们一场,如今你们出息,我连个肘子都吃不得?”“我是为你好,肉生痰,肥腻腻的吃太多可容易吃出毛病。”朱氏年岁不算小,成日大鱼大肉地吃起来可不行,所以只要百合在,就不许她一个劲儿地吃肥肉,昨儿是
百合不在,青松没看住她。
朱氏嘟嘟囔囔,百合侧耳一听:“我活了大半辈子,也就这几年能敞开吃肉,要是不让我尽兴吃,我还活着干啥?”
跟青松对视一眼,无奈苦笑。百合顺嘴又跟宋好年提了昨儿小秀才来闹事:“咱们家不怕他,只怕他抢走圆圆,那家子就是个豺狼窝,秀秀性子那样强,才几年,折腾成现如今这样。依我说,恶人
自有恶人磨,他们家跟黄珍珍破锅配烂盖,一辈子长长久久才好,少出来祸害别人!”
宋好年禁不住要笑:“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他回屋去写信,写几笔抬头看看百合:“媳妇,这个字咋写?”
百合也不大晓得咋写,但她认得,索性从箱子里翻出书来找着字儿,让他照着描。
宋好年没念过书,到如今不过能把字写得横平竖直,他写信自要寄往信王府,自打回到青柳镇,每隔旬日便要有一封信送去,好叫信王夫妇晓得他近况。
原先他打算请个识文断字的人写,谁知刘掌柜劝他:“殿下自己写出来,王爷见了定然高兴。”
宋好年一想,爹的学问好,到底是自家亲爹,不至于见着字不好看、满纸大白话就笑话自个儿,遂自己写起来。
他自家干了啥事,百合肚子里这个已经会踢动,如真每日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爹祖父祖母在哪里,镇上又出了啥新鲜事……
这些个事情对信王夫妇而言都十分新鲜有趣,见着字纸便如同见着宋好年的孝心,拿去宫里给皇帝看。
皇帝当着信王面一脸嫌弃:“这小子不爱说话,写起家书竟这样啰嗦!”
一扭脸信王出宫,皇帝召来太子,跟他商量:“你给父皇写两封书信瞧瞧?”
饶是太子自幼跟着皇帝经历大风大浪,早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依旧给皇帝说得一脸懵:“父皇,我们父子每日相见,为何还要写信?”
皇帝哈哈笑着转移话题,太子当下没追问,过后跟人一打听,晓得是烜哥儿家书闹出来的,不禁哭笑不得:父皇也有这样童趣的时候。
后来太子倒没写信,他大小养成个记日记的习惯,索性将每日趣事摘出来,隔几日就集成一册,送到皇帝手边。
皇帝一看是太子手笔,欣慰道:“青哥儿果然孝顺。”再一番,后头那个墨疙瘩是啥?
太子淡定道:“含芷看见,闹着也要给皇祖父写信……”
含芷才到开蒙年纪,正跟女官学幼学,她人小骨头软,唯恐捏笔太早倒弄坏骨头,索性只口头学,待大些再捏笔。皇帝想着含芷皱着一张鼓鼓的脸,在纸上涂个墨疙瘩,顺道将自己也涂得墨黑的小模样,忍笑忍得直发抖,过后把他弟弟叫进宫来炫耀:“你给烜哥儿回信,把这事儿
也写进去。”
这日信王又收到宋好年来信,道是他那养妹如今改过,日子过得凄苦,他们时常接济一二。
周王妃道:“她是那宋牛氏之女,我恨不能将他们全家打入地狱,偏烜哥儿这孩子实心眼。”
信王道:“烜哥儿有分寸,他既有心照看,咱们倒不好再施惩罚。再说,他这几分照拂只对着养妹,你可曾见他对养父母假以辞色?咱们家的孩子,你放心。”
天家情形且不提,宋秀秀万万想不到她这辈子还有出现在王爷王妃这样贵人嘴里的机会,她正遇上个麻烦事,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杀人。
柳如龙堵住宋秀秀跟她要闺女,宋秀秀自然不肯给,将圆圆紧紧抱住,见附近有人,急忙大声呼救。
镇上民风大抵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