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迎春差点跳起来,她家腊梅还有会还嘴的一天?
腊梅声音稍微放大一点点:“我说,我跟着大姐过了,往后会变伶俐,才不是最笨的。”
姊妹两个拌嘴,看得升大娘直笑:“到底年纪还小哩,为这点子事也值当置气?”
迎春道:“大娘不晓得,我见着她就着急上火!”
腊梅慢吞吞开口:“把你能的。”
素来老实的人,硬气起来能把人噎个跟头,迎春最爱显摆自己能干,腊梅这一下真是戳到她心窝子上,迎春顿时觉得妹子一点也不贴心,气哼哼地不想再理她。
升大娘问完话,看腊梅确实跟她没啥好说的,便道:“成啦,你们姊妹玩去罢。”
迎春正巴不得这一声,闻言起身带着腊梅离开,路上便数落妹子:“瞧你那窝窝囊囊的样儿,叫我也跟着丢脸。”
大姐可从没叫她丢脸过。
腊梅心说:你这蝎蝎螫螫的样子,才叫大姐丢脸哩!只她性子绵软,到底没说出来。
她热腾腾一片心来给迎春送茶叶蛋,迎春的反应却叫她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听着迎春数落,腊梅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停下步子道:“那我回去了。”
“你急啥!”迎春高声,“快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说来迎春性子就是如此,既看不上妹子,又满心要留些好东西给她。她从自己箱笼里翻出一对小小的银耳坠来,递给腊梅:“给,前儿上头赏的,我连大姐都没给,专给你留着哩。”
迎春总记得她和腊梅小时候才穿耳洞,拿棉线吊两粒花椒穿在洞眼儿里,免得耳洞长上。棉线太细,每天都要拉动几下才能自如滑动,耳朵眼儿一沾水就化脓流血,两只耳垂血肉模糊的。
打小儿腊梅就是个哭包,那会儿每天捧着自己的耳朵哭,迎春听人说戴银耳坠就不会化脓,回去跟腊梅讲,腊梅一脸羡慕地说:“二姐,往后长大了,咱们要能戴银耳坠就好了!”
迎春得意地说:“放心,我这么能干,肯定给你打一副!”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腊梅就慢慢变成个木头人,忘记啥是哭,啥是掉眼泪,再不提耳坠的事情。迎春也慢慢不大跟妹子亲近,她更喜欢那些聪明的、好看的、伶牙俐齿的人。
耳坠子的事情,腊梅再不提,迎春还记得,前儿刚得了赏,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腊梅,特特留给她,嘴上还说:“这东西我看不上,给你正好。”
腊梅原是有些感念二姐还记得给自己留东西,一听这话刺心,顿时恼了:“我们就只配要你剩下的!”
迎春一愣:“你咋不知好歹哩?”腊梅愈加生气:“我咋不晓得好歹啦?哪个对我好我心里有数得很,倒是你,别装着对我好,满心里都是我不如你。给人做丫头的,你又多高贵了?你就是看着我过得不好才会觉着自己过得好,你这样
的歪心思,呸!耳坠子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
迎春头回见着腊梅顶嘴,惊讶大过愤怒,反应过来便气得浑身发抖,把手里的耳坠子往地下一摔:“滚,你给我滚!”腊梅更不肯退让:“我贱脚踏不得贵地,从今往后,再不同你这贵人来往!”